路淩霄至禮部報道與盧家姑娘入宮是同一天的事,前朝後宮都有人以為自己占得了便宜,自然也就沒人在這兩件事上折騰。
“盧家姑娘入宮,姑母重掌後宮之權,即便是做做樣子,也很該遣人去賞些東西。”
盧苒一入宮便就是妃位,未免其鋒芒太露,皇帝倒是沒再給她定什麼封号,隻是這樣的榮寵也足夠叫人眼紅了。放眼整個後宮,多的是生養了皇嗣尚且争不上九嫔之位的。
盧嫔不知是否被太後提點過,她卻是出人意料地安靜,靜得就連十四皇子也都隻在皇子殿自己的屋子裡待着,沒有一點兒旁的動靜。也有耐不住的,在皇帝與太後面前多番試探,也未能試探出什麼能叫自己滿意的結果。
太後約是不勝其擾,将宮中瑣碎之事重又交到路貴妃手中,明面上好似是放權于貴妃,其實與此前統管後宮總還是有些分别,隻是這也總算是個好的開始,至少瞧着這殿裡重又熱鬧了不少。
“本宮手上還壓着許多事沒有做,哪兒能得空去顧旁的。”路貴妃面上透出幾分不耐,恹恹地像是提不起精神,“你這些日子也見着了,這殿裡就沒有個安靜的時候。”
因着八公主喜歡,周知意近些日子入宮倒是很勤,太後的心思隻在自家姑娘身上,皇帝也是樂得有人分散路貴妃的注意,她進出後宮比逛自家花園還要勤快上不少。
來往得多了,摸清了彼此的脾氣秉性,說起話來也不似此前拘謹。
“倒也不必如何用心,若實在顧不上,便就随便打發人循着舊例應個景罷。”
到底是入宮多年,又育有兩位皇嗣的,當真說是對皇帝沒有一點兒感情,也實在難叫人相信,隻不過這些許情感也需得好生掩藏,以免落在旁人眼裡。
“少夫人說得很是。”路貴妃身邊的嬷嬷給管着小庫房的丫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行去準備着,“終歸是要叫宮中諸人知曉,這宮裡究竟以誰為尊的。”
宮中的賞賜都是有定例可循的,貴妃因着賞人的時候多,庫房裡也都存留着能随手取出賞賜的小東西,她身邊的管着鑰匙的宮人最是知曉應當取出什麼來。
“這宮裡誰不知曉就要變天了,往後究竟以誰為尊,還難說得很。”路貴妃輕哼一聲,到底是沒有開口攔下去準備賞賜的宮人,“不過是一日日地先過着罷了。”
周知意知曉這不過是心中一時不快的喪氣話,是不至當真的,隻不過為了表現出些許寬慰,也還是開口說了兩句,“想要将盧妃扶至後宮尊位并非易事,盧家在前朝并不得用,即便皇上與太後有這想法,旁人也總是不願意的。”
路婉能在後宮掌權,前朝的路家自然也是出了不少力氣的,旁人對路家女掌權無異未必對盧家女亦然。
這話似是說到了她的心裡,原本歪靠在扶手椅上的身子稍挺直了些許,瞧着人也精神了不少,“皇上前日來宮中瞧十三皇子,閑談之中曾有提及,想叫禮部全權負責設立陪都之事。”
這事是禮部提出來的,常老大人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即便如此,這樣大的事僅交由一方操辦總也不妥,更不必說禮部是否能列出遷往建邺任職的官員名冊了。
顯見得設立陪都之事皇帝并不情願,也不大樂意為此事大開方便之門。
見着眼前的人不說話,路貴妃便也不打啞謎,“淩霄能入禮部屬實不易,若隻從個郎中做起,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眼下這事若是辦的好了,往後的仕途總也更加順暢些,瞧着也是個機會不是。”
于尋常人而言,禮部郎中一職都是值得窮盡一生去努力的高位了,而于路貴妃而言,這實在有些不夠看的。
設立陪都一事要緊,出不得一點兒差錯,此事既然定下,自然是要有人去擔這重任的,常老大人的年歲大了,皇帝既還要重用,那他這禮部尚書的位子便也坐不了太久,眼瞧着有個空檔等着,她自然是想叫自己那成器的侄子頂上的。
更何況皇帝既然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便是有意讓路家人去辦的。與其等着被指派差事,還不如現下主動一些,在皇帝開口之前替他分憂,這般到底還能叫他記住自己的好來。
“姑母自然是為着我們這些晚輩着想的。”周知意笑着謝了她的好意,卻不曾替路淩霄應下。
北陳朝堂上的那些事路淩霄從不瞞她,故而她心中也多少有些計較,這若真是好事,不必皇帝開口也是要去争上一争的,可這說到底也算不上什麼好差事。
旁的倒也就罷了,無非是往裡面多添些錢财與精力,路家倒不怕在裡邊添些錢财,隻是其中最要緊也最難辦的,是要列出派遣至建邺任職的官員名錄。
建邺是個好地方,可陪都的官職卻不是什麼好差事,即便是官升一品的調動,也未必有人願意的。這名錄列上去,無論皇帝批與不批,那都是将人得罪了。
路淩霄方才入朝堂,實在不宜樹敵太多。
“隻是一旦接下這差事,恐怕至少得去建邺待上一年半載了。”
她知曉,隻要母家在朝中得用,路貴妃其實并不十分在意路淩霄會為此付出什麼。在建邺待上一年半載也好,三年五載也罷,看上去都是一樣的結果,故而這話其實并未引得什麼重視。
周知意垂下眼眸又輕聲提醒一句,“駐守建邺的将士尚未盡數撤離,路家的人再插手那處的事,恐惹朝中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