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送走來幫忙的人後,兩人仍舊是擠地鋪睡,躺下後李成川沒有馬上睡着,他仰頭看着木屋的頂,漸腐朽的梁,少年全是淚的臉。
林音應該也沒睡着,他貼着李成川,李成川有種感覺。
醒來後就要送林音外婆下葬,來幫忙的人吃過飯後,齊心将棺材送上山。這地方都是土葬,葬的地方在林音家自己的地裡,一個山坡上,不用費錢。
一群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棺材拉擡上坡,下進地裡,李成川跟其他人在鏟土,林音站在旁邊要一起,李成川讓他“再看看你外婆吧……”雖然隻能看見棺材。
林音無言,神色有些滞。
等将地方填平什麼也看不見之後,李成被川忙着給寨裡來幫忙的人發酒發煙,到處跟人說“辛苦。”
“害,有啥辛苦不辛苦的,以前經常來找老外婆算命,算是來送她一程……”
“唉……人還年輕,走的太突然。”老漢氣喘籲籲,叼着煙感歎。
李成川對這個算命說非常迷幻,他心中對亡者大不敬的想法一閃而過,林音的外婆有為自己算過嗎?
“是很突然。”他跟着一說,又有人來附和“不知道老表姑有沒有給自己算過,老表姑算這個還是有點東西的。”來附和的老男人一隻手豎起大拇指。
“醫人不自醫懂這個不?算命的也一樣。”
“少說點你們,這才幾天,還沒下山,小心嘴巴撞靈!”一人湊過來警示,幾人作鳥獸散。
下完葬,喪事基本也算是處理完,李成川和林音送那些幫忙的人下山,竹林空地擺了幾桌,衆人熱鬧吃過一頓飯,然後走盡。李成川又跟林音收拾殘局,這幾天忙,瓦房又小,屋子被弄得一團糟。
人群走後這地方重歸寂寥,兩人收拾清點了一下午,才堪堪把屋子收拾回原樣。弄好後李成川聞了聞自己身上,一身汗臭,他問林音哪兒可以洗澡?林音說等他去井邊挑來燒。
“太麻煩累人!那這幾天做飯的水哪兒來的?不會都靠挑吧……”那不得挑死人?這幾天這兒每天都要做至少十幾個人的飯,還有一些别的用水,都靠挑李成川簡直難以想象。
“别人家有水池,把水借我們了。”
“現在已經斷了。”林音解釋。
這地方可沒什麼自來水,要麼自己上山找水源修水池蓄水,再用水管導下來,要麼就去田邊河邊的井自己挑。林音家就兩口人,平時用不上那麼多水就自己挑,再說,井水比山水好喝。
“……”李成川帶着桶去河邊挑,走到河邊時他猛然覺得自己腦子壞掉了,這不有現成的洗澡地兒嗎?
洪水早消退了,這條河的流量仍舊不小,水淺的地方十分清澈,李成川躍躍欲試。他把桶給林音,林音并不靠近河邊,李成川笑道:“咋了,給水吓怕了?以後都怕水了?”
林音不說話接過桶,遠離。
李成川本來都要下水裡了,結果橋上來人,他覺得自己還是要點臉,于是問林音知不知道水深又隐蔽的地方。
林音帶他順着這段河的上遊走,那裡有個山洞,山洞邊的水深,會有人專門到這裡釣魚。
“今天沒人吧?”李成川左顧右望,想這山洞邊這麼僻,應該也不會有女人過來,于是放心脫衣服。
下水前林音又跟他說“水很深。”
“深才好!不會有蛇吧?管他的!”李成川穿着四角褲一個猛子紮進去,濺起大片水花,林音在岸邊守着。李成川又問他會遊泳嗎?
“不會我還能教你,别這麼害怕!克服心理障礙懂嗎?!”青年在水中呼喊,光着精壯的膀子。李成川身材勻稱,不瘦不胖,身上的肌肉并不誇張,線條流暢又有力量。林音多看了兩眼,沒回答往後退,他會遊泳,剛掉進洪水裡時他也并不慌,但洪水的力量顯然超出他的想象。從河裡出來後,林音就有點暈水。
“注意看我的衣服!”李成川叫了一聲,然後自己在水裡撲騰,他已經習慣這小孩的破德行。野河邊畢竟跟海邊和遊泳館都不太一樣,李成川還有幾分新鮮感。
林音找地方把桶放好後沒走多遠,就在河洞附近,河灘邊會結一種沙果,吃起來特别甜,他折斷幾條沙果枝,擡頭看到岸坡上有人在偷花生。
為什麼說是偷?因為拔花生的人并不是嘗幾顆的程度,那人在地裡拔倒了一片,撸下花生後就把花生苗扔水裡毀屍滅迹。看樣子是一個為首,帶着另兩個小的一起偷。
為首的是王俊。
“嗐嗐,是林音!”有個小孩發現後,拉扯正在埋頭苦偷的大哥,示意指位置。
“哦,他外婆不是死了?他在這兒幹嘛?”王俊擡頭,他跟林音的年紀差不多,但比林音長得高多了,很混不吝的長相,臉上冒着幾顆青春痘。
“要不要走……一會兒他告人咋辦?”
“告呗,咋了,怕他?”
“他外婆都死了,藥不死你,怕他幹什麼?敢過來我們三兒按着他打!”
林音折沙果沒過去,遙看王俊對着他擺得意臉。
但他沒過去,不代表别人不會過來,三個半大小子口袋鼓鼓囊囊的從他身邊經過,經過時特意叫嚣着“走,我們去拿魚!”
林音看着他們朝山洞一側,水更深的地方去。林音跟了上去。
“哈哈,後面有個跟屁蟲!”走在前面的三個人嘻嘻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