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失敗了,他會有危險嗎?”侯豪雨摩挲不平整的指甲,語速很慢。
諾亞眼皮跳了一下:“啊?嗯,應該會死吧。 ”
侯豪雨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幹澀,但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他其實很想問:沒有更安全的辦法嗎?
但卻問不出口,就好像如果問出口了,他就輸了,而且這個問題本身好像沒有什麼意義……
“是嗎……”
……
侯豪雨的情緒隻低迷了一陣,在找到管理者A204号後,他已經恢複了以往的精力。
管理者很盡責,他上下掃描侯豪雨,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安撫道:
“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我已經在數據庫裡找到了這種毒,而醫務室也有相應的血清,我這就帶你去。”
說罷,他帶着侯豪雨到一堵牆前,手觸碰到牆的瞬間,牆打開了。
裡面是像倉鼠跑道一樣的透明通道,通道泛着藍光,四周漆黑。
讓人想起在黑夜裡閃爍着的銀河。
阿爾指着裡邊:“你往裡面走就能到達醫務室。”
咽了咽口水,侯豪雨忽然道:“阿爾哥,你不能陪我一起去嗎?”
阿爾也不太放心侯豪雨一個人去,眼睛對焦片刻,遺憾地道:“我的權限不夠。”
侯豪雨點點頭,邁入通道内,下一瞬,後面的門就關上了。
“咚——”
像是踩在硬化的塑料上,有種可塑性很強的錯覺,空氣有點悶,熱水蒸氣灌進鼻腔。
黑暗中,隻有這個透明通道在泛着微光,仿佛塗抹了一層熒光顔料,泛着微弱的光芒。
“咔哒。”
侯豪雨猛然看去,有什麼東西撞上了通道,他湊近查看。
是一截骨頭。
他莫名覺得有些眼熟,那是一截巨大的魚骨,飄浮在虛空之中。
難道外面是水嗎?
侯豪雨捶了通道兩下,卻并未觀察到水紋波動,倒是那骨頭遠離了些。
他也沒多想,研究幾分鐘後就放棄了,他順着通道到了醫務室。
……
白色醫務室内,汽油的味道濃烈起來。
侯豪雨一踏入,就引起了在場的機器人的注意力,他們紛紛轉向他,脖子有些不自然地扭動着。
“請坐。”女醫生示意。
侯豪雨打量她幾秒,還是聽話地坐下了:“你們是醫生?我不會有事吧?我到底是怎麼了?這個病看起來好可怕啊……”
女醫生随後從抽屜中取出了一個針筒,她揭開上面的塑料,對準侯豪雨的胳膊就要紮下去。
侯豪雨一驚,下意識掙脫開來:“抱歉,我有點害怕。”
這話倒不是假的,隻是一般他就算怕,也不至于掙脫開來。
白大褂們互相對視一眼,女醫生将注射器交給男醫生,語氣柔和,眼神卻十分冰涼:
“沒事的,我們是醫務人員,這個隻是普通的蛋白質毒素罷了,效果比較緩慢的那種,我們對這種毒已經研究透徹了。”
“接下來——”
她的聲音緩了下來。
“啊!”
侯豪雨隻覺得胳膊一疼,猛地甩開了男醫生的手,面上擺出了惶恐的神情。
女醫生冷靜地将注射器推到底部,然後拔出,将止血貼貼在傷口之上。
她轉頭對着男醫生道:“下次再快點。”
男醫生輕嗤一聲,像是不服氣。
侯豪雨卻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的不一樣,但還沒等他想透,女醫生就開口了:
“好了,那麼你現在已經沒事了,可以回去了。”
侯豪雨捂着受傷的胳膊離開後。
“要彙報嗎?”男醫生邊處理針筒邊詢問,眼神微眯,表情比女醫生靈活多了。
“要的。”女醫生言簡意赅,已經開始生成報告。
這種毒如果出現在右邊,他們大可像處理人魚屍體一樣無視,但如果出現在左邊……那就不是他們能夠決策的事情了。
這次就算他們想,也無法保下江曼了。
“剛剛你的注射速度比以往慢了2.6秒,我推測是感情芯片占用率太高了……”
男醫生的數據有些卡頓:“我不想關掉。”
女醫生一愣:“我沒有對你下達指令的權限,但是我會将這一錯誤彙報給上層的。”
男醫生轉過頭,明顯是不想理會對方,賭氣般地坐到了距離女醫生最遠的角落裡。
女醫生看着剛剛添加上去的錯誤彙報,在CPU裡過了一遍,最終還是删掉了。
……
一回到左邊區域。
侯豪雨就忍不住問道:“阿爾哥,機器人是不是不能談戀愛?”
他終于明白那種奇怪的感覺來自哪裡了,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個男醫生對女醫生有感情。
雖然這事放在兩個機器人身上很奇怪。
“為什麼這麼問?”阿爾眸中閃過一組數據,語氣變得嚴肅不少。
“沒什麼,我隻是好奇。”
“根據最新的工作型機器人法則,我們确實不允許談戀愛。”
阿爾見他好奇,遂解釋:“我們雖然有感情芯片,但我們無法建立戀愛關系,而且感情芯片其實就是一個讀取儀罷了,它會綜合評估我們的狀态,然後通知我們,這對應人類的什麼感受。”
“是嗎?”侯豪雨表面上卻乖巧地點頭,内心卻開始算計起來。
男醫生那種眼神……可不像是沒有“感情”的樣子。
阿爾看着乖巧的少年,忍不住摸摸他的頭發,順滑的感覺使得他播放了一首輕松的吹哨小調曲。人類果然惹機器人憐愛。
“你快成熟了,026号,你聽我說,等你到了學院之後待久一點,到時候我會去接你的。”
侯豪雨略感意外:什麼意思?【學院】真的存在?那難道不是一個安撫右區人的騙局嗎?
“學院……是什麼樣的?會有危險嗎?”
“學院沒有危險,那裡很好玩,我相信你會很喜歡的。”阿爾溫柔回答。
驟然之間,侯豪雨隻覺得一切都對上了。
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分區的意義!左區和右區産出的是兩種不同的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