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醫院,讓人想起坐落在生與死邊界上的異空間,這裡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每天都有人誕生。
人類的一生從這裡開始,也從這裡結束。
醫院,說不清是充滿希望的天堂還是充滿絕望的地獄。
但毫無疑問的是,沒人想在這裡多待,待得越久,病人們越會失去對生死的感知,他們會逐漸麻木,逐漸習慣死亡,也慢慢接受自己死亡。
看起來,醫院充斥着想要逃離的病人,可他們又逃不掉。
住過院的人都不想回到這裡,仿佛隻要踏入這個地方,那麼絕望就會追上他們。
絕望在每一聲咳嗽,每一聲哭泣,每一聲醫療機械的運轉聲中傳播。
“病人,宵禁時間要到了,”可愛的小女孩磨了磨牙,藍眸之中藏着好奇。
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大約七八歲,金色卷發垂到腳踝,藍眸層次分明,外圈是深藍,内圈是淺綠,她有着一張白皙的圓臉,眼睛又圓又大,整個人的比例與洋娃娃無比接近。
身穿藍白病服,懷裡抱着什麼東西。
七号少女擡頭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清她懷裡的東西。
金發小女孩緊了緊懷中的東西,歪了歪頭,笑得天真無邪:“姐姐你最好早點回去哦,不然的話,它可是會生氣的。”
話落,小女孩對着懷中的東西說道:“對吧?小熊。”
七号少女微微皺眉,略帶警惕的眼神望向對方。她不想理會突然出現的小女孩,但随着宵禁時間逼近,她又不得不爬起來,繼續往自己的病房趕去,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小女孩就默默跟在她的身後,時不時與“小熊”說一說悄悄話,随後便是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讓人莫名感到煩躁。
沒一會,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又像是覺得無聊了,她開始學着七号少女,一瘸一拐地走着。
這明顯是無禮且帶着嘲諷的舉動。
“你!”少女一個踉跄,回頭怒視對方,她明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她眼睛一眯,發出警告的聲音。
小女孩不止沒有害怕,還笑得更開心了,惡劣的笑容綻放在天使般的面孔之上。
怪異的不和諧感沖擊着七号的視網膜,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拔劍除去眼前的“煩躁”。
少女無意識地摩挲起腰間的佩劍,眸色微沉。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了兩個人,一把抱起小女孩,他們臉上都是失而複得的驚喜感。
身着褐紅羊毛衫的男性誇張地驚呼道:“娜娜!你在這裡啊娜娜!”
打扮考究的男性身旁站着一名穩重的女士,女士身穿完美的褐色淑女裙,深褐色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她到達時沒有去檢查小女孩的狀态,反而朝着七号少女微微彎腰:“抱歉,娜娜給你添麻煩了吧?”
然後這名溫和的女士又轉向小女孩,嚴厲地訓斥:“娜娜你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出病房呢?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你。”
“你下次要是還這麼調皮……”
“好了好了别說了,現在不是找到了嗎?”青年捂住小女孩的耳朵,責怪地看了眼女人,他明顯是更心軟的那個家長。
“你們是她的父母?”七号此刻也回過了神來,這幾人估計與副本有關,要是隻有小女孩她還不會這麼輕易下定論,但如果是一唱一和的三人組,這裡面肯定有古怪。
羊毛衫青年趕緊擺擺手,顯得有些慌張:“我們?不是不是,我們不是娜娜的父母,娜娜她沒有父母。”
七号少女下意識看向小孩,一般在這種情況下,成年人不會在小孩面前提這種事,但那兩個人就像是完全不顧及小女孩的心情一樣,很随意地就說了出來。
小女孩被抱起之後就木木地把玩着懷裡的“小熊”,一副世界與我無關的模樣。也不像是在意她沒有媽媽這件事的樣子。
“娜娜她啊,自從那件事後就不會說話了,”完美淑女般的女士閉了閉眼睛,就像是她們時代的大多數淑女一樣,對着弱小抱有基本的同情心,她長歎一聲,其中有憐惜,有遺憾,也有些許恨鐵不成鋼。
沒了父母,住院,還不會說話的孩子,這個娜娜的未來可謂是一片黑暗。
可——不會說話?剛剛那可不像是不會說話的樣子。
七号越想越覺得有趣,饒有興趣地打量小女孩。小女孩依舊自閉地把玩着手裡的物件,好似剛剛那個調皮的熊孩子不是她一樣。
“宵禁時間快到了,那麼我們就先回去了,”兩人禮貌地朝少女道别,随後帶着小女孩走了。
七号注視着兩人的背影,少頃便與小女孩對上了視線,絢麗的藍眸淬着冷意。
小女孩忽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完全沒有剛剛沉默寡言的模樣,她用口型一字一頓道:“媽媽——”
“吧嗒。”
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七号少女下意識低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