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進欄杆裡面，手被涼涼的黑霧吞噬，但摸不到任何實體。

“你是指臉？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少女的聲音辨識度很高。

“我也是，”四号配合回答。

侯豪雨揮了揮手：“你們盡量描述一下我現在在做什麼。”

“你揮了揮手，原地踏步，然後跳了一下，嗯？後空翻？倒立走路……”七号越說越沒自信，也難為她要在一團黑影裡面找出人的形态。

但四号的描述就很精準，看到的細節好像比較多：“揮左手，兩隻腳不斷交替上台，無緩沖下腰後空翻，倒立行走。”

所以他們确實是能看見侯豪雨的。

侯豪雨看着是玩盡興了，他這才回到控制台投了空票，投完之後他回到牢房之中。

這時下一位出場了。

按照順序，一号的後面是四号。

四号青年佝偻着背，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去掉顫抖與驚恐之後，他的聲音比較儒雅，字正腔圓，他應該是來自很有文化的家庭。

四号青年操作完之後輪到了七号，七号的剪影與她的一般無二，在走動間還能看到她頭發的弧度。

所有人投完之後。

“明天我們先在208彙合，然後——”

侯豪雨的聲音卡住了，因為齒輪轉動的聲音沒有就此停下，反而繼續響起。

還有人，除了他們三個以外還有一個人。

“怎麼回事？”最先沉不住氣的還是七号，她聽起來很驚訝。

黑發青年死死盯着新的剪影，雙手握拳，指甲嵌入肉中都毫無所覺，隻是定定望着那道身影。那道漆黑的剪影不高，身穿寬松病服，分不清男女。

它隻在操作台停留不到幾秒就走了。

而在這時，提示音才響起：“投票結果統計中……”

“一号：1票。”

“一号獲得最高票數，将接受正義的審判！”

誰投的他？七号？四号？還是那個一直藏在暗處的人？

侯豪雨被一群突然出現的人按住了手腳，他雖然奮力掙紮卻也無濟于事，最終他在病床上，雙手雙腳皆無法動彈。

眼前一片漆黑，他的眼睛被什麼蒙上了。黑暗之中他的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

病服與粗糙亞麻布的摩擦聲，背後傳來的些微刺痛感，消毒水的味道如影随形，以及滾輪與柏油地面碰撞時所發出的轱辘聲。

突地，他感到手臂一陣冰涼，無力感自心底升起。

他、昏睡了過去。

意識沉睡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他們要對他做什麼？

心髒緩慢地跳動着，它的活力大不如前，蹦出的血液也綿軟無力，漸漸供應不到四肢，侯豪雨隻覺得四肢被人放入冰水之中，逐漸失去知覺。

腳變得異常沉重，腳趾發出陣陣鈍痛，不是很疼，但有種不可忽視的異樣感，硬要描述，那就像是腳的血管堵塞了，以至于沒有足夠的氧氣，整隻腳都睡了過去。

昏睡中的男人下意識蹬腳，好似在确認那隻腳是否還“活着”。

“咕噜咕噜——”

水聲，水在氣球裡所發出的晃蕩聲，混雜着難聞的化學味。

慢慢地，他的四肢回暖，意識也再次凝聚，像是溺水的人上岸，忽然活了過來，肺部充滿氧氣，渾身都是力氣。

半夢半醒之間，他好似聽到了什麼人在交談，聲音還莫名有點熟悉。

“他是家屬，家屬不需要接受治療……”

他好像在哪裡聽過這道聲音，但又無法徹底确認，好熟悉好熟悉……但他想不起來這道聲音到底屬于誰。

誰有這樣的嗓子，這樣的說話方式，到底是誰……

記憶中，某種濕滑的視線混雜着海腥味，在一聲聲怪異尖銳的呓語中……他的心跳趨近平穩，保持着健康心髒該有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