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跑哪?”
感覺有點迷茫。
“那既然如此——”陳燦提議,“我們就先跑下線吧!”
“?”
“啊?”
“環境氣氛都烘托到這了——你要下線了?”易璇微指着猩紅遍布的走廊。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沖腦門,白紅交疊的走廊在盡頭隻剩下一片漆黑。
“陸哥剛出院。”陳燦拍了拍陸之的肩膀,“不适合登錄遊戲太久。我們三個一起挂機總是可以存個檔吧?”
易璇微看了一眼陸之,想起他說自己是個殘疾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可以。全息遊戲對人的損耗确實會更大些。不過遊戲和現實對時間的感知并不同,遊戲裡的一天等于現實的一小時。”
“你們說個時間吧,到時候遊戲裡見。”
“今晚七點如何?”陳燦站在兩人中間,左望望右望望,“七點?”
最終三人約定七點準時上線。
陸之摘下頭盔,下意識撐着扶手就打算站起來,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站不起來的。猶豫了一會才松了手上的力氣,怅然若失地将自己重新埋在了輪椅裡。
陳燦就在他旁邊。
他将橋接器丢在了一邊,朝着陸之撲了過來,半路又刹了車,開始左右圍着陸之轉圈:“你沒事吧?你在遊戲裡受傷了,現在有感覺嗎?”
陸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側腰,隐隐還有一些痛感,不知是心理因素導緻還是殘留的感覺。
他搖搖頭:“沒事了。”
“那腿呢?有感覺嗎?”陳燦說到這裡,一臉期待地看着陸之。
陸之繼續搖搖頭。
“啊……”陳燦有點失落。但很快又挂上了笑,“對了,我媽前面說要我去超市幫她買點東西,我們一起走吧?”
“……好。”
陸之和陳燦一起在高考結束考的駕照。結果現在陸之隻能被陳燦塞進副駕駛座。
他看了眼時間,距離進入遊戲過去了三十二分鐘。在那什麼【舊日回響】内大概是二十七八分鐘。
明明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但是再次出門,又有一種久違的接觸到光明和太陽的感覺。
陸之向來比較喜歡拉着窗簾一個人待在房子裡。或許是那個遊戲裡的環境太過于壓抑陰暗,一直到打開房門,他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有多麼期待這束光。
還有新鮮的空氣。
遊戲裡那股混着金屬氣息的血腥味實在太具侵略性,單是想到這股味道都覺得一頓犯沖。
陸之在推車裝備的屏幕前查找商品的時候,餘光在貨架盡頭又瞥到一閃而過的钴藍色光。
陸之立刻收回目光,抓緊了輪椅。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藍色的光下意識想到了那個帶着钴藍色佛珠的少年,然後就想起了自己突然暴走的輪椅。
相比較起遊戲,還是跳樓的輪椅多少更有點陰影。
陸之剛打算拉着陳燦調轉方向,去一個能離這裡遠一點的地方。
身後突然傳來有點熟悉的聲音:“嗯?輪椅飙車冠軍也來逛超市?”
陸之:“……”
陳燦:“什麼……我去,這神經病?”
秦聞從貨架後面探出身子沖他們笑眯眯地打招呼,走了過來:“什麼神經病?”
“沒……”陳燦有點心虛地笑着摸摸鼻子。
這人聽力有點好啊?
早上他不是還在醫院,怎麼下午又出現在超市了?
陸之禮貌地淺笑沖他左右擺了擺手作為回應。
不過……沒真跳樓就行。
他換了一身有些松垮的黑色襯衣,柔軟輕薄的料子下幾乎可以若隐若現地勾勒出他的肌肉線條。依舊是那個無框的眼鏡,手腕上帶着一串佛珠。
“你們需要買什麼?”秦聞有一種莫名自來熟的感覺,找到一個人張嘴就唠起來了。
“……”
見陸之沒說話,陳燦隻能亂答兩句:“随便買點,吃的喝的玩的什麼的。”
陳燦對秦聞的印象就兩個。
第一,從精神科來的。據陸之說,疑似精神病,想跳樓,會突然就開始搞什麼占蔔,然後滿嘴胡說八道。還可能有點變态傾向。
第二就是,陸之好像挺喜歡這個精神病。二十多分鐘不見就自覺投懷送抱了。
但是這兩點好像有點矛盾。
或者說——陸哥就喜歡變态精神病?
……
啊?
陳燦腦海裡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雖然沒見過陸之有喜歡的女孩子。但他不能喜歡男生吧?
“早上忘了說了。你應該多關注一下你朋友的精神狀态。”秦聞開口,指了一下陸之,“他會開着輪椅在樓頂飙車……嗯?怎麼睡着了?”
他低頭看向陸之的時候,陸之坐得端正,兩眼已經閉上。呼吸均勻,頭微微歪着一點。
陳燦跟着秦聞低頭看了一眼。
原來不是陸之有意沉默。但是他前一秒不是還在和秦聞打招呼嗎?
陳燦:“哈哈,沒事。他就這樣,基操了。讓他睡會,一會就醒了。”
他說着,拍了拍陸之的肩膀。
陸之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實驗室,入目皆是裝滿着藍色液體的容器。在白色光線下映射在地上有粼粼微光波動。
ADAM36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