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又捏了捏，終于确認。他的這條胳膊，變成了和那些場上的觀衆一樣的機械手臂。

他有點不可置信地擡起手認真端詳了一番。

手臂在紅光中不掩金屬的冷光。此時借着電視的光他才看到了自己金屬的手指，随着手指的活動，還隐約有着關節生澀而發出的咯嘣聲響。

他向後摸了一下，沿着手臂，朝上到肩胛骨的位置，幾乎全部帶着金屬的寒氣。

原來，那些人的胳膊不是自願改裝的，是自動變的？

這簡直。

陸之本來是想，這簡直有違科學理論。可是想到那些在這裡遇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又覺得這裡壓根沒有幾個東西和科學理論挂鈎。

他正研究自己的手，卻聽見陳燦一聲驚呼：“這個是第四……我去！我的手。變成機械手了！”

易璇微正盤腿坐在地上，那陣被強行被用觸手倒吊甩來甩去的眩暈感還難以擺脫。聞言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也是。”

“好神奇的感覺。”陳燦捏了捏手，将右手的齒輪轉移到左手，握住給他們看，“抽屜裡還有一塊齒輪。現在我們四塊齊了，直接放進去嗎？”

陸之操控着輪椅過去了，順便問了一句易璇微：“你還好嗎？我覺得你比我現在更需要輪椅。”

“我沒事。”

四塊齒輪看起來一模一樣，沒有什麼不同。陸之和陳燦兩人沉默了幾秒，陸之順手就将那塊從向日葵那裡吐出的齒輪塞了進去。

腦海間突然一陣脹痛感湧上，一陣天旋地轉。

心突然跳的很快很快，撲通撲通，很清晰地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似乎是慌張比劇烈運動後的心跳更占了上風。

待陸之睜開眼的時候，他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孩，正在拼命往前跑。

陸之：“？”

無法停下。

身體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兩條腿一個勁往前跑，懷裡的小女孩也越抱越緊。她輕的如同一片羽毛。

小女孩在哭，淚水與雨水混合着讓他的襯衫濕透了，衣擺甚至向下滴着水。女孩兩臂環着他的脖子，埋在胸前啜泣個不停。

她說，爸爸，我好害怕。

陸之愣了一下。

不是，他成爹了？

可他的身體卻不自覺将小女孩環得更緊了些。

“沒事，别怕，我在。”

他找到一個角落蹲了下來。

聲音、身體，都不是他自己的。

卻是一副完整的人類軀體，沒有任何金屬的部分。

他很慌張，看起來是在躲避什麼。

在怕什麼？

陸之想要試圖向後看一眼，但是沒有辦法操縱身體。他的視線跟随這個男人被局限在了前方。

他的手顫抖着從懷裡掏出了一紙協議書。

《同意改造協議》。

同意改造……什麼？

改造機械的四肢？

陸之第一反應就想到了這個。

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強的意願。他想要接受這個協議。他會成為什麼？一個實驗體？

陸之想看一眼這個實驗，但是這個視角到這裡就結束了。像是突然被人從背後拽了一把，被強行從這個男人體内剝離出來。

三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

“你們看到了嗎？”易璇微終于擺脫了惡心的感覺，站了起來，“一個男人，在逃，抱着一個女孩。”

“哎？你也看到了？那陸哥也？我們三個同時在一個人的體内？”

為什麼看到這一幕是暫時無法猜到的。但是幾乎可以确認，懷裡的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也就是那個莉莉。

被抽離出來的時候，陸之手裡還拿着那塊剛拿起的齒輪。他看了一眼齒輪，将他塞進了第二個空的地方。

整個八音盒的齒輪卡頓了兩下，突然變換了轉動的方式。《生日快樂》變調得更加離譜，小女孩的一聲尖叫陡然劃過——

“不要丢下我！！”

在這次的畫面中，小女孩被男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她哭着鬧着大喊：“我不去！我不同意！難道你的成就就那麼重要嗎？你要為了那些送我去死！為什麼要把我賣給夜裔！”

在最後，他們擱着一塊玻璃，小女孩還在扒着玻璃，哭得撕心裂肺：“為什麼！為什麼要丢下我一個人！我恨你！我恨你！”

第三塊齒輪是易璇微拿起來的。她指尖細細摩挲着齒輪，看到了齒輪背後似乎被小刀刻下、小小的數字。

6/15。

她拿起另一塊，上面的數字是12/17。

“這上面有數字呀。”易璇微指給他們看，“你們直接就按上去了？應該有順序吧。”

“數字？”陳燦湊近認真看了半晌。

“沒有啊，陸哥你能看到嗎？”

陸之搖搖頭。

“那看來又是SAN值機制了。”易璇微已經接受了SAN值帶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差别了。一旦産生一些異常，那第一影響因素一般都是SAN值。

“這是指分數嗎？十五分之六和十七分之十二？那這兩塊呢？”陳燦又把另外兩塊按進去的扣了出來。

“四杠二，九杠二十八。”

“二分之一，二十八分之九。如果是分數從小到大排序的話……”陳燦摸摸下巴，“第一個是……十、十二分之幾來着？”

“第一個是二十八分之九。”

易璇微不知道他想到的是哪個數字，從哪裡冒出來的十二分之幾。

“哦……陸哥你在想什麼？”

陸之突然被叫，微微擡了一下頭，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