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燦還沒來得及震驚，卻聽見玻璃窗那邊的房間裡似乎傳來低低的震動，像是某種巨物正在蘇醒。

瑪莎手臂上的鱗片已經悄然迅速蔓延至了脖頸處，閃爍了兩下，又消失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陳燦問她。

“走。”

瑪莎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生生擠出來的、伴随着有些痛苦的咕噜聲。

陳燦下意識要去扶她。而瑪莎卻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光恢複了清明：“走！‘它們’要來了！”

“誰們？”

陳燦的疑惑并沒有得到回應，他被瑪莎拽着就沖了出去，重心不穩，他還差點撲在瑪莎身上。

不是，這個NPC怎麼不觸發互動呢？隻一味走自己的程序劇情啊。

天花闆突然塌陷，三名“清道夫”一躍而下。它們似是海洋中的生物，又好像有着人類的雙腿和五指。頭部完全被鱗片覆蓋，四肢關節詭異地扭曲着，脊椎如蛇一般，行動速度極快。

“什麼玩意。”陳燦從背包裡抽出了激光的槍。

瑪莎從身後抓住了陳燦的衣服，她的瞳孔内已經變成了一條豎：“東南口，去通風管道……”

最前的清道夫猛撲而來，陳燦對準它的腦門開槍，光線四濺，而那怪物卻隻是晃了晃身體，利爪便要撕向他的咽喉——

“砰！”

……

瑪莎手中半截殘缺而鏽迹斑斑的鋼管“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怪物粘稠的藍色血液噴濺在了陳燦臉上。

她站在陳燦前面，後脖頸處露出那個熟悉的創元logo。

陳燦定睛一看，眼皮一抽。

這個公司占有欲很強啊。連NPC都得打一個防僞标，宣布一下是創元的産物。

瑪莎似乎隐忍着什麼巨大的痛苦，拉着陳燦閃避着怪物的襲擊，在昏暗的光線下摸着黑沖向東南口的通風管道。

越朝向裡邊光線便越發昏暗。

陳燦隐隐約約又瞥到了瑪莎手臂上若隐若現的鱗片。

“你的手……沒事嗎？”

瑪莎聞言，突然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陸之差點撞上去。慌亂之中幹脆又回頭開了一槍。

黑暗中似乎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着。

她道：“如果我變得不對勁。”

“請殺了我。”

*

陳燦并不知道，陸之這邊的混亂正是因為他選擇了“是”。

瑪莎被陳燦救下了，不知是什麼原因，她一直留到了3022年，并在未來對陸之和秦聞發起了進攻。

輪椅被五根金屬管交錯封死了路。陸之目光略過周圍一周，抓着懷裡這個不靠譜的家夥，一個翻身躍起踹開了沖來的警衛，大刀掄起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與金屬管道相别過擦出一串火星，借着其中一根管道的力彈向了另一邊。

咔嚓——

他們在半空被飛過的橫管擊中，重重摔進了深坑。陸之的後背撞上黑色的立柱，喉間瞬時彌漫起一股血腥味。

秦聞将手墊在了他的腦後，手指擦在管壁上，火燒般的疼痛，留下了絲絲血迹。

他輕笑：“陸哥，這次算我欠你的了？”

他們滾落在了地上。

像在天台那般。陸之趴在了秦聞身上，試圖撐起身體。

可是腿有點軟了。

他隻能堪堪半撐在半空中定格着，垂着眸。

從秦聞的角度，陸之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眼。

秦聞撥開了他的頭發：“陸哥，這是什麼勝利慶祝pose？”

陸之：“……”

坐久了，腿麻了而已。

瑪莎冰冷的目光如柱般射來，她的聲音從上空輕輕地飄來：“抓住他們。”

陸之現在有一種回到角鬥場第一關的窘迫感。

這個遊戲倒也不必如此真實傳達體感。

他扶着膝蓋，半跪在地。秦聞就在前面攙着他。

他意識到了不對。

“你不舒服？”

“……沒事。”

“不舒服别硬撐。”他從陸之手中奪過了他的刀，站在了他的面前。

透過光線，陸之擡頭看着秦聞的背影。

慵懶，松散，漫不經心地掄着刀，穿着卡其色的風衣，背影倒有幾分迷人。

“……”

所以他奪走自己唯一的武器又是出于什麼心理？他沒有自己的武器嗎？

陸之輕歎了一口氣，調節了一下自己有點上火的内心情緒，緩緩站了起來。

秦聞已經提刀沖上前了。

他既要搶他的武器，還不管他的死活。

那他怎麼辦呢，赤手空拳吧。

五名警衛同時躍下，利爪撕裂空氣。

秦聞使刀也是毫不含糊，果斷砍向最先沖來的警衛，陸之瞬時抄過去，從他手中奪過配槍，兩槍瞄準它的眼球，炸裂開來，藍色的液體瞬間迸射四濺，警衛捂着眼，發出痛苦的哀嚎。

瑪莎站在坑沿，枯瘦的手指如提線木偶般勾動。兩根金屬管突然如蛇一般扭動而來，朝着兩人脖子處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