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列車幾乎空了,沒有那麼多整齊劃一的乘客了。
隻零星幾個人,或許低頭忙碌着自己的事,擺弄着什麼東西,或者盯着窗外發呆。
“這應該是……正常了?”陳燦試探性發問,他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在意識到這一題不需要答案,确實是正常了之後。陳燦自己先長舒了一口氣,如爛泥般癱在了座椅上。反正現在沒那麼多人,不會有人管他占了幾個人的位置。
列車逐漸降了速度,從漆黑的地下又駛到了地上,窗外依舊是一片熟悉的紅色血霧。
“列車已到站:中心廣場。本站預計停靠:五分鐘。請各位乘客帶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準備下車。”
“我們下車嗎?”機械女聲響起時,陳燦正在打着哈欠。
“不下。”秦聞也靠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死了七次是當真是有些磨人的,幾乎透支了三人的精力,尤其是陸之。
他想了想,靠了過來,拍拍自己的肩膀:“來吧陸哥,想休息嗎,我的寬厚肩膀,可以給你靠靠。”
陸之瞥了一眼他的寬厚肩膀,選擇再一次靠在玻璃窗上。
秦聞聳聳肩,自己靠回了欄杆上,眼睛望向窗外。
列車已經緩緩停止。窗外是一大片的廣場。列車從地下駛入地上瞬間,粘稠的血霧已經撲上車窗。透過斑駁的猩紅,看到廣場上人群整整齊齊排了兩行隊,看上去有上千人,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們就和剛才在列車上的乘客如出一轍般的整齊劃一。每隔六秒便會齊刷刷向前一步。
還有些人在廣場上慢慢地行走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排隊的人群突然發生騷動。
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被猛然推倒在地:“你不願意接受神的饋贈,又到這裡來做什麼?”
這一隊人離列車更近些,他們可以看到那邊發生的事情。
秦聞被吸引了注意力。
陸之聽到怒罵聲,也緩緩回正了頭,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乞丐。
——那個在大鐘下,強行給他注射了粉紫色試劑的乞丐。
乞丐被推開,不惱不怒地爬起來,拍了拍衣服,眼神中帶着惋惜地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群,歎息着、踉踉跄跄走進了列車。
進了列車,一眼便與一旁的陸之對視上,裂開嘴,露出滿嘴殘缺的牙齒,陰恻恻笑了兩聲。
陸之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秦聞笑望着陸之,并沒有分給乞丐一個眼神,猜到了一些大概。
這小美人,挺記仇?看來不能輕易招惹他呢。
他顫顫巍巍地走來,坐到了陸之的對面。
陳燦好像在問完“下不下車”這個問題後就又睡過去了,側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此刻大概還在拉萊耶海底夢遊。
陸之目不轉睛地盯着乞丐,卻一句話也不說。
乞丐主動跟陸之搭了話:“你的SAN值,怎麼樣啦?”
陸之也不理他,就隻是盯着他看。
他嘿嘿一笑:“應該快降到0了吧?”
“你給我注射的試劑是這個作用?”
他那每一個小時都會瘋狂橫跳的SAN值當真與這個乞丐的藥劑是沒有用的。
他在雙子塔就有這個猜測。可是這樣猜測了之後,就沒辦法找到引發他SAN值那麼瘋狂變化的原因了。
“很不巧。”他道,“我的SAN值,現在有70。”
“啊——”乞丐聞言,如列車外那般同樣惋惜地搖搖頭,“那太可惜了。”
秦聞打算從他口中得知點别的信息:“廣場上在做什麼?”
“在接受‘神的饋贈’。”乞丐說到這裡,語氣中帶有幾分嘲諷與不屑。
列車悄無聲息地開啟了。從地上劃過幾根熒光的線條,彙聚到前方前行的路,直通往終點站——
星空教堂。
“那是什麼?”秦聞繼續發問。
乞丐卻故作起了神秘:“等你們到了星空教堂,會發現一切真相的。”
他下面的一句話着實有些驚世駭俗了。
他道:“我不是NPC,不幹擾你們發現設定了。呵呵。”
不是NPC……
這也是遊戲給他設定的代碼嗎?
還是說,他真的不是NPC。
不是NPC那是什麼,玩家嗎?
這遊戲還帶這種類型的cosplay?
上一句驚世駭俗,下一句則讓人笃定了他是一個神經病系列的NPC。
他說。
“我曾是這個世界的人。”
秦聞也不理他了。雖然在他的預測占蔔結果中,乞丐的話有極高的可信度。
不過,NPC确實本就是屬于這個世界的,倒也不算是撒謊。
接下來的一路都很安靜,列車行駛至了終點站。
——星空教堂。
九道黑色尖頂三三一組呈螺旋狀刺入血紅色天穹,尖端懸浮着散發幽藍熒光的球體,如同被散在天空的星辰。
牆體表面不同于那些漆黑的鋼鐵大樓遍布着霓虹燈管,而是凹凸不平如覆蓋了珊瑚層一般,隐約在凸起的地方,仿佛可以看到點點閃爍的星光。
哥特式彩窗鑲嵌的是海洋生物與人類混合的圖騰,看上去很像那個在變電站暴動起的深潛者母體。
面前是一個約莫五米高度看起來端莊神聖的金色大門。
裡面空曠而華麗,四周有黑色的螺旋階梯通往頂部,上空盤旋着看起來如同雲霧的一片,中間如同閃爍着星光。随着彩窗流轉的溫暖金輝,星雲仿佛帶着母性柔和的光芒。
星空教堂,倒也不負其名。
金碧輝煌的大廳中,信徒們虔誠地跪拜、禱告,在祈禱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