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又一次響起了。
鋪滿房頂的星星緩慢移動,重組了圖案。
——這是僅屬于陸之的視角。
在他的視野邊緣,卻突然出現了系統的彈窗。
“溫馨提示。”
“過高的的清醒,是一種瘋狂。”
他突然想起了在列車上,陳燦口中的提線木偶。
他問陳燦:“你看到了什麼?”
“啊?”陳燦不懂陸之問了個什麼,“我?就這個教堂啊?”
“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情形。”
陸之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說重點。比如這裡的人,……房頂。”
陳燦暫且默認為陸哥想給他一點莫名其妙的小測驗。
他一一描述:“人,就是跪拜禱告,雙手高舉過頭頂,跟車上一樣,從後面的腦機接口那裡連出一根線,接到了地上。”
“房頂是……一片霧,裡面有閃着的星星。”
“哦對了,主要是那扇大門,你看到了嗎?有點吓人。上面怎麼密密麻麻都是掙紮的人臉浮雕。看着怪滲人的。”
陸之意識到了。
他看到的真的不太一樣。
他問秦聞:“你看到的也是他描述的那樣?”
“是。”秦聞搭着他的肩膀,“怎麼,陸哥看到的不一樣?”
陸之不理會他的問題,反問秦聞:“你的SAN值是多少?”
“嗯?三十五吧。”
是低SAN值。
在這裡,“過高的清醒”,陸之認為可以自動理解為是過高的SAN值。
太低的SAN值意味着理智的喪失,是瘋狂。而太高的SAN值,也是一種瘋狂。
陸之擡頭盯着星空重組的圖案,仿佛一張凝視着他的巨眼。
……
觀測者之瞳。
他皺了皺眉,隻覺得這雙眼睛盯得人心裡發毛,斂回了目光。
他記得,從雙子塔離開的時候陳燦的SAN值是七十。應該算不上是低SAN值。但是他看到的卻和秦聞是一樣的。他什麼時候又降了SAN值嗎?
陸之想,應該是在無盡回廊吧。
在那裡就算沒有SAN值衡量,人也瘋了。
那易璇微的SAN值估計也要跌破了。
“話說回來——”陳燦舉手,“那我們現在該幹什麼?他們都在這裡跪着,我們十分格格不入啊。”
陸之還沒想好該做什麼,最前面的高台上便緩步走上一個人。信徒們頸後的腦機接口在三人視角下同時散發出瑩瑩藍光。他們整齊劃一地面向高台,站了起來。
高台上浮現全息的投影,一個身着深灰色西裝的男人緩緩走出。當他開口說話時,竟覺得那聲音是從大腦皮層直接炸開來的。
“歡迎各位從八方而來,迎接古神的降臨!”
“放棄虛妄的個體意識吧!當我們将億萬個神經接入星空,我們就能進入永久的安樂!”
“……”陳燦失語,嘴角一抽,“好拙劣的傳銷手段。”
“是嗎?”秦聞卻顯然不是很認同他的說法,戴上了眼鏡,挑了挑眉,“你不是接受了這裡的SAN值設定嗎?”
這個問題讓人有點小腦萎縮。
他說:“遊戲設定,當然要接受。”
秦聞輕推眼鏡:“那如果說,起初,人們都隻以為這隻是場遊戲……”
這個說法乍一下聽起來有點神。
但是陸之信了。
這個世界變成這樣的前因後果他們是未知的。那麼就無法排除有這樣的可能性。最先,創元是以一個什麼理由接入了腦機接口與SAN值的設定。
腦機接口對于他們對創元的信任是有必然關聯的。
可是,他們原本的任務不是要收集那些殘頁。收集了兩個,又突然一聲不吭地把他們發配到這裡來是要做什麼。
“現在,即将開啟我們的儀式,SAN值低于70的人,可以到高台上來,隻要你足夠誠心,神願意為你補上你的SAN值。”
衆人聞言,像是等了許久終于聽到了這個消息那般的期待,從他“開始儀式”的一句已經蠢蠢欲動了起來。
可董事長話音未落,從旁邊突然跑來一個人,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他面色一變。整個教堂随之震顫起來。上方的星雲中緩緩浮現一個如同人腦般的巨大物體,漆黑的顔色,遮蓋了人們視線中的星空。
隐約可以聽到人們的驚歎聲。他們仰着頭,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
大腦下方垂着幾根直徑一米左右的長管,連接到高台。在細管内,仿佛可以看到有什麼液體在向下輸送。
這細管在地上一路蔓延,最後停在了陸之三人面前。
董事長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很遺憾,我們的儀式無法繼續進行,因為我們的核心系統被毀了。”
聽到這話,衆人臉上露出些震驚、不可思議,轉而又是氣憤。
“是誰?是誰摧毀了我們的希望!?”有人發聲質問。
“殺了他們,來償還罪孽!”
陸之心中湧上一些不好的念頭。
漆黑的大腦,被摧毀的核心系統。
他口中的核心,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有着深潛者母體的變電站。
“而摧毀系統的人——”董事長擡起手,指向三人,“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