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黃昏,鹹澀海風卷着酒吧打烊的銅鈴聲漫過防波堤。嚴茉初踢掉高跟鞋,赤腳踩在退潮後溫熱的礁石上。酒紅色真絲襯衫被風掀起時,右手虎口那道暗紅痂痕若隐若現——七日前被瓷器劃破的傷口,此刻正随脈搏突突跳動。
潮水在腳下碎成蒼白泡沫,直到某種韻律刺破混沌。不是海浪的歎息,而是盲杖尖叩擊礁石的精準節奏——笃、笃、笃,每聲間隔2.7秒,恰似肖邦《雨滴》前奏被倒放的節拍。這是她們第二次相遇,酒紅色真絲襯衫第三顆紐扣依然倔強地繃開,露出腰間那道未愈的疤痕。
在距離三十步之遙的地方,韓輕煜身着一襲素白的裙裾,宛如仙子般在暮色中翩翩起舞。她的裙擺随風飄動,翻湧如浪,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此時,韓輕煜正微微俯身,将研磨好的牡蛎殼珍珠粉輕輕地撒向面前的畫布。那珍珠粉細膩如絲,在空中飄散開來,宛如點點繁星墜落人間。當她的月光銀長發垂落時,竟在亞麻紋理間巧妙地勾勒出嚴茉初側臉的輪廓,仿佛這畫布就是為她而存在的一般。
站在一旁的林姐,手中捧着一隻琉璃藥瓶,欲言又止。她靜靜地看着韓輕煜将淡藍色的藥粉傾入浪花之中,刹那間,海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泛起了磷火般的幽光,如夢似幻。
然而,就在這美麗的景象中,韓輕煜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望向遠處的防波堤。
"龍舌蘭的苦精超标了 0.3 毫升。"韓輕煜的聲音清脆而果斷,在寂靜的暮色中回蕩。她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猶豫,似乎對這一結果早有預料。
緊接着,她迅速地補充道:"需要三克潮汐中和。"說完,她再次轉落回畫布上,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短暫的插曲。
銀壺墜入淺灘,發出清脆的聲響,驚起了一群鷗鳥。它們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盤旋,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感到十分驚訝。
她靜靜地站在岸邊,目光緊盯着不遠處的韓輕煜。隻見他穿過一片腐爛的水母和滿地的玻璃渣,每走一步,盲杖的尖端都會輕點地面,驚起那些熒光藻類,發出微弱的光芒。
當一隻藍翅蝶的标本如幽靈般掠過她的眼底時,她才回過神來。而此時,韓輕煜的身影已經如鬼魅一般,攜帶着海鹽和雪松香,飄然而至,停在了她的身側。
兩人相距不過半步,韓輕煜突然擡起左手,那隻浸過松節油的指尖,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懸停在她的唇畔。
“龍舌蘭混着硝基漆……”她的聲音低沉而沒有任何情緒,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是給琴紋了身嗎?”
潮水緩緩地漫過腳踝,帶來絲絲涼意。嚴茉初的心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躁動,她緊緊地攥住韓輕煜的手腕,像是要抓住什麼似的。
“藝術家都這麼愛管閑事嗎?”她的語氣帶着些許嗔怪,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