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複室裡的寂靜被心跳監測儀規律的滴答聲填滿。陽光透過特殊濾光玻璃，柔和地灑在室内，溫度恒定在令人舒适的25℃。韓輕煜坐在特制的座椅上，覆蓋眼部的紗布已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輕薄的、能過濾掉有害光譜的淺茶色護目鏡。鏡片後，那雙曾經盛滿星光的眼睛，此刻緊閉着，長睫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

陳博士站在一旁，眼神專注地觀察着連接在韓輕煜太陽穴和手腕上的傳感器數據流。嚴茉初則安靜地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手中無意識地撚着一片幹燥的薰衣草花穗，清冽的香氣是她用來平複自己内心緊張的方式。韓義博靠在門邊，雙臂環抱，姿态看似放松，目光卻緊緊鎖在妹妹身上，下颌線條微微繃緊。

“韓小姐，”陳博士的聲音刻意放得平穩，“準備好了嗎？我們從最溫和的光刺激開始，感受就好，不需要刻意‘看’。”

“嗯。”韓輕煜輕輕應了一聲，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陳博士操作儀器。一束極其微弱、如同月光般柔和的白光，從韓輕煜正前方的光源緩緩亮起。光線被精确控制在安全阈值内，沒有任何熱量感。

室内一片寂靜。心跳監測儀的滴答聲顯得格外清晰。韓輕煜的呼吸平穩，但嚴茉初敏銳地捕捉到她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感覺如何？”陳博士輕聲問，目光緊盯着屏幕上腦電波的變化。

韓輕煜沉默了幾秒，似乎在仔細分辨着湧入大腦的陌生信息流。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确定的飄忽：“像…深海裡的水母…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亮了一下。沒有溫度…隻有…一點點的‘存在感’。”

陳博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迅速在記錄闆上寫下什麼。嚴茉初撚着薰衣草的手指頓住，屏住了呼吸。韓義博環抱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光線緩緩熄滅。

“很好，”陳博士的聲音帶着鼓勵，“我們休息五分鐘，然後嘗試一下…帶一點暖調的微光。”

休息的間隙，嚴茉初起身，倒了一杯溫度剛好的溫水，走到韓輕煜身邊。她沒有說話，隻是将水杯輕輕放入對方攤開的手心。韓輕煜的手指接觸到微溫的杯壁，如同找到了錨點，輕輕握住。她微微側頭，覆蓋着護目鏡的臉龐朝向嚴茉初的方向，唇角動了動，無聲地傳遞着安心。

第二次嘗試的光源亮起。這次的光線不再是純粹的白，而是帶着一絲極淡的、如同初生朝陽邊緣般的暖橙調。光線依舊極其微弱。

韓輕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坐直了一些。這一次，她沉默的時間更短。

“這次…”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奇異的探尋，“…像被陽光曬暖了一整天的鵝卵石…貼着皮膚的感覺。很淡…但是…有溫度了。”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水杯光滑的杯壁，仿佛在印證那份“暖”的觸感。

嚴茉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韓輕煜覆蓋着護目鏡的側臉，看着她微微仰起頭，仿佛在努力“捕捉”那微弱光線的輪廓。那份專注和細微的感知力，讓她心頭發燙。陳博士快速記錄着數據，鏡片後的目光充滿了研究的興奮。

光線再次熄滅。韓輕煜輕輕籲出一口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連續的高度集中感知，對她脆弱的視覺神經是巨大的考驗。

“今天就到這裡，韓小姐，你的表現非常出色！”陳博士的語氣帶着真誠的贊賞，“我們需要循序漸進。”

嚴茉初立刻上前，用溫熱的濕毛巾輕輕擦拭韓輕煜額角的薄汗。她的動作無比輕柔，指尖帶着安撫的力量。韓輕煜放松下來，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覆蓋護目鏡的臉龐轉向嚴茉初的方向，帶着一絲疲憊後的依賴。

下午，韓輕煜在花房的藤編吊椅上休息。護目鏡暫時取下，紗布重新覆蓋眼部。嚴茉初坐在她身邊的小凳上，手中拿着一個特制的、由不同材質和溫度組成的“色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