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輕煜伸出手,精準地握住了嚴茉初因為醉酒而綿軟無力的手腕。觸手是滾燙的皮膚和微微汗濕的黏膩感。
“嗯,回家了。”韓輕煜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帶着安撫的力量。她轉向卡座的方向,盡管看不見,那份沉靜的氣場卻讓剛才還在哄笑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抱歉,茉初喝多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各位盡興。” 語氣禮貌卻帶着不容置喙的疏離。
林姐立刻上前,半扶半抱地将渾身發軟的嚴茉初攙了起來。嚴茉初像找到了主心骨,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倚向韓輕煜的方向,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回家…輕煜…貝殼…項鍊…沒丢…”
回到月牙灣别墅,喧嚣和混亂被徹底隔絕在外。林姐幫忙将醉得幾乎不省人事的嚴茉初扶到客房的床上。
“林姐,麻煩準備蜂蜜水,溫的,不要太甜。還有熱毛巾。”韓輕煜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有條不紊地吩咐着。她摸索着坐到床邊。
“是,小姐。”林姐立刻去準備。
房間裡隻剩下兩人。嚴茉初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帶着濃烈的酒氣,混合着她身上原本的松木香,形成一種奇異的、帶着頹靡氣息的味道。她的眉頭緊蹙,似乎很不舒服。
韓輕煜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幫她解開了束縛的絲巾和領口的兩顆紐扣。指尖觸碰到她頸間滾燙的皮膚和微微急促的脈搏。她擰開林姐送來的溫熱濕毛巾,動作極其輕柔地擦拭着嚴茉初汗濕的額頭、臉頰和脖頸,避開眼妝的位置。
“唔…難受…”嚴茉初無意識地哼唧着,身體不安地扭動。
“乖,忍一忍。”韓輕煜的聲音低柔得像哄孩子,她端起溫熱的蜂蜜水,用勺子小心地喂到她嘴邊,“喝點水,甜的,喝了就不那麼難受了。”
嚴茉初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但或許是韓輕煜的聲音太過安撫,或許是蜂蜜的甜味吸引了醉後的本能,她終于小口地啜飲起來。喝了幾口,她似乎清醒了一點點,迷蒙的眼睛努力聚焦在韓輕煜覆蓋護目鏡的臉上。
“輕煜…”她的聲音帶着醉後的沙啞和濃重的鼻音,伸手胡亂地摸索着,抓住了韓輕煜正在給她擦拭的手腕,“…對不起…吵到你了…燈光…太晃…他們…一直灌…”話語依舊破碎,卻充滿了委屈和歉意。
“沒關系,”韓輕煜任由她抓着,另一隻手繼續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敷在她的額頭上,“都過去了。這裡沒有晃眼的燈,隻有我。” 她的話語如同最有效的安定劑。
嚴茉初似乎聽懂了,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她抓着韓輕煜手腕的手卻沒有松開,反而更緊了些,帶着一種全然的依賴。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韓輕煜手腕内側細膩的皮膚,喃喃道:“…你的…脈搏…跳得…好穩…像…月牙灣的…潮聲…聽着…就不暈了…”
韓輕煜的心被這句話狠狠戳中。她低下頭,盡管隔着紗布和護目鏡,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落在嚴茉初因醉酒而顯得脆弱的臉龐上。她用空着的手,輕輕撫上嚴茉初緊蹙的眉心,試圖撫平那裡的不安。
“睡吧,茉初,”她的聲音如同最溫柔的海風,“我在這裡。潮聲…會一直陪着你。”
也許是蜂蜜水起了作用,也許是韓輕煜的安撫和那穩定脈搏帶來的安全感,嚴茉初緊蹙的眉頭漸漸松開,沉重的呼吸也變得悠長平穩。她抓着韓輕煜手腕的手也慢慢卸了力道,滑落到身側,陷入了沉睡。隻是即使在睡夢中,她的身體也下意識地微微側向韓輕煜所在的方向。
韓輕煜靜靜地坐在床邊,聽着嚴茉初均勻的呼吸聲,指尖依舊停留在她微燙的額角,感受着那份沉睡中的甯靜。濃烈的酒氣在空氣中慢慢消散,隻餘下熟悉的松木香和一絲蜂蜜的甜意。窗外的月牙灣,潮汐聲溫柔地起伏,如同永恒的搖籃曲。
林姐悄無聲息地送來一條薄毯,輕輕披在韓輕煜肩上。
“小姐,您去休息吧,我守着嚴小姐。”
韓輕煜微微搖頭,覆蓋護目鏡的臉龐轉向沉睡的嚴茉初:“不用。我答應過…潮聲會陪着她。”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嚴茉初頸間那枚在昏暗中依舊溫潤的貝殼項鍊,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她的港灣醉了,我得…當一會兒她的錨。”
月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床邊守護的身影上,也灑在那枚緊貼着溫熱血脈的貝殼上。這一刻,喧嚣褪盡,唯有潮聲與呼吸交織,在黑暗中構築起一片無聲卻無比堅實的溫暖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