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輕煜的指尖被引導着觸碰那塊冰涼光滑、卻帶着沉穩質感的木闆。“像…退潮後…最堅實的那片礁盤。”她輕聲描述。
“對喽!”黃毅華樂呵呵地把小燈塔安放在沉木底座上,穩穩當當。
嚴茉初則帶來了特調的新飲品——“暖沙燈塔之光”。基底是溫熱的椰奶混合姜汁,帶着安撫的暖意;中層懸浮着用金桔果肉雕成的微型燈塔造型;頂層則撒着可食用金粉和碾碎的堅果碎,模拟着燈塔的光芒和暖沙的質感。
韓輕煜捧着溫熱的杯子,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溫度,鼻尖捕捉着椰奶的甜香、姜汁的辛暖、金桔的微酸和金粉的微芒。她小口啜飲着,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一種由内而外的撫慰。
“光…是暖的…沙…也是暖的…”她喃喃道,将飲品的多重感官體驗與懷中的燈塔模型聯結在一起。
韓義博站在露台邊緣,背對着衆人,面朝大海。海風吹動他的衣襟。他沒有參與談話,但緊繃的肩背線條,在聽到妹妹平靜的叙述和衆人輕松的低語後,幾不可察地松弛了下來。他端起酒杯,對着海的方向,再次無聲地一飲而盡。這一次,杯中的是釋然。
夜深人靜,回廊裡隻餘下月光和腳燈的微光。韓輕煜和嚴茉初依舊并肩坐在台階上。韓輕煜懷裡抱着那座小小的暖沙燈塔,指尖一遍遍撫摸着溫軟的羊毛塔身和頂部微閃的金粉。嚴茉初腰間的夜光貝殼在昏暗中散發着柔和的綠芒。
“茉初…”韓輕煜忽然輕聲開口,打破了甯靜,“…你站起來…走到…回廊那頭…再走回來…”
嚴茉初有些不解,但沒有多問,依言站起身,腳步放得很輕,走到了回廊的盡頭,然後轉身,又慢慢地走了回來,停在韓輕煜面前。
韓輕煜覆蓋紗布的臉龐微微仰起,仿佛在專注地“聆聽”或“感受”着什麼。她的指尖離開了燈塔,懸在空中,随着嚴茉初移動的軌迹,極其緩慢地、在空中畫出了一道流暢的、帶着輕微起伏的弧線。從起點(盡頭)到終點(她面前),如同描繪一條無形的路徑。
“剛才…”韓輕煜的聲音帶着一絲新奇的平靜,“…感覺…你走過的地方…空氣…像被推開的水流…留下了一道…溫熱的…帶着松木香的…‘人形溪流’…” 她的描述不再是那個龐大壓迫的“燈塔基座”,而是一條流動的、溫暖的、帶着生命氣息的軌迹!她開始将“人形存在”感知為動态的、溫和的能量場,而非靜态的、威脅性的輪廓!
嚴茉初的心被巨大的驚喜和感動擊中。她蹲下身,緊緊握住韓輕煜懸在空中的手,将她的手連同那描繪軌迹的指尖,一起按在自己溫熱的、跳動的心口。
“感覺到了嗎?”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的沙啞,“…這道‘溪流’…的源頭…在這裡。它的‘刻度’…是每分鐘68下…像…月光下的…緩潮。”
韓輕煜的指尖感受着那沉穩有力的搏動,感受着嚴茉初話語中傳遞的溫暖與力量。覆蓋紗布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如同雨後初晴般的清澈笑容。她微微側頭,“望”向夜空的方向。那片流動的光感似乎比以往更“清晰”了一些,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能隐隐感知到一些更凝聚的“光團”和它們之間流動的“暗河”。
“嗯…”她輕聲應着,反手握緊了嚴茉初的手,“…貝殼的刻度…記下了。緩潮…會帶着…星砂…流過…我們的暖沙燈塔…” 她的感知世界,在經曆風暴的撕裂後,正被溫暖的“沙”和愛的“錨”重新塑造。傷痕之上,新的燈塔已然亮起,照亮的不再是恐懼的海崖,而是流動着生命暖流與星光軌迹的、安全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