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輕煜的指尖拂過那片粗糙溫潤的木屑,感受着那份厚實的質感。“像…老船長的…手掌心…磨出了…太陽的溫度。”她輕聲說,指尖停留在木屑區域,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與大海搏鬥的力量。
林姐端來新烤的、點綴着島上漿果的松餅,香氣四溢。她笑着指向地圖上月牙灣别墅的位置:“小姐,您摸摸這兒,今天松餅的漿果…就是從地圖上這片‘苔藓小路’旁邊摘的野莓呢。”
韓輕煜的指尖從木屑區移開,重新落回代表别墅的白玉上,又輕輕拂過旁邊代表森林苔藓的區域,鼻尖捕捉着松餅上漿果的酸甜氣息。“嗯…苔藓的濕氣…混着野莓的甜香…像露水…滴進了果醬罐裡。”
韓義博坐在稍遠的藤椅上,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卻不時落在地圖旁談笑的人群和妹妹沉靜的側臉上。當韓輕煜的指尖拂過代表公司新規劃中生态保護區的區域(用幾片嫩綠的蕨類葉片标記)時,他端起咖啡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嚴茉初一直安靜地坐在韓輕煜身邊,看着她用指尖“閱讀”地圖,傾聽她獨特的描述。她拿起一顆代表藍礁石酒吧的藍色海玻璃,輕輕放在韓輕煜攤開的掌心。“輕煜,”她的聲音帶着笑意,“這顆‘凍住的海水’…昨天‘聽’到周警官講相機曆險記時…好像…偷偷融化了一角?”
韓輕煜的指尖細細感受着海玻璃光滑微涼的表面,唇角彎起:“嗯…融化成了…帶着鹽味的…小氣泡…在掌心…輕輕炸開了。”
夜色溫柔,海風帶着白日的餘溫。露台上點起了幾盞防風的馬燈,暖黃的光暈籠罩着圍坐的幾人。觸覺地圖依舊擺在中央,像一座無聲的島嶼模型。韓輕煜抱着她的小燈塔,嚴茉初腰間的夜光貝殼散發着柔和的綠芒。
沒有刻意的安排,故事會自然而然地開始了。
“說到相機卡礁石,”周孑楚喝了一口嚴茉初特調的無酒精“月光潮汐”,打開了話匣子,“讓我想起前年冬天,也是東岸,幾個學生仔為了拍日出,差點被漲潮困在鷹嘴岩上!那風浪大的!老黃開着他的‘破浪号’去接人,船差點被拍散架!”
“嘿!那叫一個險!”黃毅華接口,聲音帶着海風般的粗粝,“船頭都快立起來了!那幾個娃吓得臉比我這海帶湯還綠!不過咱‘破浪号’,名兒不是白叫的!”他拍着胸脯,一臉豪氣。
林姐微笑着,将一碟溫熱的杏仁酥推到大家面前:“那會兒小姐還沒來島上。不過鷹嘴岩的日出确實好看,金燦燦的,能把整片海都染透了。”她的話語帶着回憶的暖意。
韓輕煜安靜地聽着,指尖無意識地在小燈塔的羊毛塔身上畫着圈。她雖然看不見鷹嘴岩的日出,卻能通過林姐的描述、周孑楚的驚險、黃毅華的豪邁,在腦海中構建出一幅充滿力量與溫暖的畫面。
嚴茉初拿起一顆杏仁酥,掰開一小塊,遞到韓輕煜唇邊。“嘗嘗,今天的杏仁酥裡…是不是藏了點…‘破浪号’的鹹風?”她輕聲調侃。
韓輕煜張口含住,細細咀嚼着酥脆的外殼和香甜的杏仁餡。“嗯…”她品味着,“…鹹風沒嘗到…嘗到了…老黃手掌上的…厚繭味…和林姐眼裡…金燦燦的…陽光。”她的話語将故事的味道與人的特質奇妙地聯結。
韓義博依舊沉默,但當周孑楚提到島上即将啟用新的、更環保的垃圾處理系統(位置正好在地圖上他用蕨葉标記的區域)時,他端起酒杯,對着地圖的方向,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然後淺淺抿了一口。這是屬于他的、無聲的參與。
夜漸深,海潮聲如同溫柔的搖籃曲。周孑楚還在講着一個島上老人與海鷗的溫情故事,黃毅華已經打起了輕微的鼾聲。林姐微笑着為大家添上最後一點熱茶。韓輕煜靠在嚴茉初的肩頭,覆蓋護目鏡的臉龐在暖黃燈光下顯得甯靜安詳,懷中的小燈塔和掌心的貝殼散發着微光。
嚴茉初輕輕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韓輕煜靠得更舒服些。她低頭,看着韓輕煜沉靜的睡顔,又看了看矮幾上那幅承載着島嶼故事與衆人體溫的觸覺地圖。她伸出手,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過地圖上月牙灣那片細膩的白沙,然後,又輕輕碰了碰韓輕煜頸間那枚溫潤的貝殼。
貝殼無聲,卻仿佛已将今夜所有的故事、笑聲、海浪聲和溫暖的燈光,都小心翼翼地收納進了它微小的空間裡。在這片被暖沙地圖和貝殼守護的海岸線上,群像的故事如同不滅的篝火,在潮汐的節拍中,溫暖地燃燒着,照亮着每一個需要溫暖的角落。感知世界的傷痕,在這些真實而溫暖的刻度裡,正被無聲地滋養,生長出更加堅韌而溫柔的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