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手機,定好了機票,才給遠方發送信息:“我要走了,明天的航班。”
很久之後,久到詩亦以為他已然醉倒,不省人事,他回複道:“好。”
人群裡站起一個男人,朝着詩亦沉步走來。
他一步一趨朝前而來,看人的目光溫溫淡淡,瘦高身軀由内而外,透出一股子儒雅随和的氣蘊。可隻有詩亦知道這氣蘊背後藏着的算計和冷漠。
詩亦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套,有些驚訝,也有些不自然,“你怎麼來了?”
“出任務。”一貫的江超作風,言簡意赅。
“那你先忙。”詩亦惜字如金,冷臉抿唇往院子裡走,即使身上罩着厚重外套,也是曲線婀娜,風情萬種。
不一會,院外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參加婚宴的賓客中有人犯了事,江超一行人來出任務就是來抓人的。
須臾,一切又歸于平靜。
詩亦打開窗戶,隻見人群已經散去大半,好好的婚禮被人攪和了,換誰都會惱火,新娘咒罵着新郎,怪他識人不清,竟然請了賊人來做客......
“嘎吱——”門被打開了。
詩亦拿過煙盒,素白指尖從裡抽出一支,淡淡地銜在唇畔。
火舌竄起,深吸一口,皚皚煙霧間,眼波慵懶妩媚。
她坐在椅子上,兩條細腿交相翹疊,笑盈盈朝他吐出一口秾白辛辣煙圈,雪粉頰腮蕩漾着漫不經心。
“怎麼?要來一發分手炮?”
遠方垂眼,這樣的詩亦很不正常,仿佛是故意說這些話刺傷人一樣。
男人沉步朝她逼近,俯身,肩頸肌肉收緊,一隻大掌撐落桌面,濃烈的荷爾蒙氣息将她滾燙圈禁,幽眸神色鋒利,語調卻在張嘴的一刻,瞬間軟和。
“告訴我,他是你的誰?”
“嗯?”
詩亦微怔,斂起笑容,慢條斯理回,“他是我的前夫,再深入的問題,我也沒必要同你解釋。格措遠方,我得再提醒你,我們的關系始于□□,止于□□。而且現在,一切可以結束了。”
房間霎時氣流凝滞,詩亦彈煙的玉指微涼輕瑟,她勉力壓住内心泛起的層層漣漪。
江超的出現無疑是當頭一棒,提醒她别再妄想什麼感情。
她站起身,将最後一口煙掐滅在煙灰缸,煙霧暖騰騰散開,男人棱角分明俊龐逐漸在眼前清晰。
“我們好聚好散,以後有機會和圖真來北京玩,我和嬌嬌請你們吃飯。”
尾音輕佻,遊刃有餘,仿佛這番分手說辭她與不少男人講過。
她無視遠方的神色,搖曳轉身推開房門。
皎潔月色從門縫溜進,男人驟然啞聲失笑。
車子的轟鳴聲在清晨格外清晰,嚷鬧了半宿的人都在酣睡,這樣正好,無需一一道别,她也不擅長說再見。
突然想到顧城的詩,“你把手帕輕揮,讓我遠去,還是立馬返回?不,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因為,就像水中的落花,就像花上的露水,隻有影子懂得,隻有風能體會,隻有歎息掠起的蝶,在心花中飛揚...”
詩亦坐上車,沒有回頭,她怕他來,如果來了,要送她什麼?冰雪太冷,赤沙又太熱。
快些走,走了,一切都能恢複如常,想到此處,她讓司機加快了速度,逃命似地飛奔而去。
遠方站在樓上,第一束晨光正正照在他白色的内裳上,明麗且铮亮。
他看着車子漸行漸遠,最後脫離視線,徹底消失不見,心裡的癡心妄念也在那一瞬,不甘地漸漸熄滅。
她走了也好,走了,他就可以像從前那樣,無欲無求,不可撼動,就可以像以前那般,浮遊于世,戲走人間。
當雄到拉薩的路并不好走,車程也不短,司機是本地的藏族漢子,為人爽朗,詩亦一路不語,他倒寒暄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