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我的,來,蓋章”
拇指印了上去。
一點暖,從指尖蔓延至周身,灼熱幾乎要将人燙傷,是岑音從未感受到過的溫度。
*
虞苑還是回去了,雖然極力掩蓋,但丫鬟還是出去告發,一群人湧入房内,将她五花大綁。
虞苑一臉的平靜,任由着他們的動作,連個眼神都沒再給過虞母。
虞母也并未說什麼,重重歎息一聲,吩咐人大力看守。
這一幕在虞苑眼裡就有些譏諷可笑。
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嫁便嫁了,或許她這一生就該困于宅院之中。
是不甘心也是命運。
*
虞府門前,模樣脆生生的約六七歲的女童背着包袱站在馬車前,叩首拜别父親。
說來也巧,原以為要費很大力氣,才能讓虞沛拜進仙家名門,結果在周旋的途中被金烏派的長老看中,直接免了爬山測驗的流程,格外順利。
*
不久後,虞府上下張燈結彩,大紅的綢緞如瀑,裝飾着每一處院落,無不彰顯着喜慶,紅到讓人有些眩暈,華貴靡麗。
年邁的祖母看着火紅的一幕,接二連三的好事,讓整個人都顯得精神矍铄,平時不苟言笑的面容,也多了些親和。
少女端坐在梳妝台前,黃銅鏡裡折射出身後剪紙的喜字,以及少女身上做工精秀的大紅嫁衣。
閨閣内的裝飾全是張揚的紅調,映着新娘子秀氣的面容,顯得唇紅齒白,細膩白皙的皮膚也在紅光的襯托下顯出平時沒有妩色。
虞苑怔怔撫上自己的臉,她很少仔細打量着自己面容,瞧着鏡中正襟危坐,身着華貴喜服的少女竟然多幾分陌生的茫然。
她喜歡紅色,張揚奪目,不同于平常府裡的死氣沉沉,而這些刺眼豔麗的顔色造就出一場婚禮。
喜婆摸着虞苑的頭發如絲綢般順滑,柔軟,不由得感歎。
“姑娘的頭發養得真好。”
或許是因為周遭顔色的熏染,連帶着對這場婚禮都沒有那麼抵觸了,心情倒也沒有那麼不好,對這番話彎了彎唇角。
鏡中新娘子姝然一笑,帶動滿室的喜色,竟也生了些許颠倒衆生的滋味。
侍弄好妝容,頭上是沉甸甸的鳳冠,還沒等虞苑看一眼便被喜婆蒙上了大紅色的蓋頭。
外面漸漸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唢呐吹得震天響,蓋過了人聲的沸騰,虞苑隻能看清腳下一塊地。
喜婆攙扶着自己跨過門檻,臨上轎前手裡被塞了大紅綢緞,綢緞很長,而另一端被人牽着,虞父母已經到陳府,就等着新娘子了。
轎子颠簸,外面的敲鑼打鼓震聽響,還夾雜着鞭炮聲,熱鬧非凡,虞苑有些坐立不安,她看不見外面的路,但也知道已經是去拜堂的路上了。
岑音還會來嗎?或者說以什麼樣的方式,又會生什麼樣的變故?
一會盼着岑音會來,一會又擔心真的來又該怎麼辦。
虞苑矛盾得有些心慌,總有不好的預感。
隻是這一路卻沒有生如何變故。
直至轎子停下,虞苑吐出一口濁氣,頭上的鳳冠壓得頭皮作疼,出轎子的時候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出了不少冷汗,背後涼飕飕的。
都已經下了轎子,看來是不會來了,虞苑心裡有股說不出的難受,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手中有拉扯感,紅綢的一端依舊被新郎官牽着。
禮生聲音尖細穿過外面的敲鑼打鼓。
“一條紅絲綢,二人紅繩定姻緣,月老定三生,夫妻共牽巾,共跨火盆,共入喜堂!”
兩人緩緩走在紅毯上眼前,一起跨過了火盆,走進堂門内。
外面敲鑼打鼓聲已然停下,兩人在各自的父母面前站定。
禮生尖細聲音響起。
“一拜天地!”
虞苑随着身旁人的動作轉身對天地叩首,然後站起身,有瞬間眩暈。
“二拜高堂!”
她再次随着他的動作轉身,跪下再站起身。
“夫妻對拜!”
一條紅絲綢橫在兩人間,緩緩跪下叩首。
随着人群的鼓掌聲,禮生落下最後一句。
“送入洞房”
人群瞬間沸騰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也在埋葬在人聲裡。
虞苑怔怔坐在喜床的時候,喜床上傳來窸窣的聲音像什麼東西碎掉了,她想掀開蓋頭,手都在抖,有些喘不上來氣。
“新娘不可以自己掀起蓋頭,得要新郎官。”
虞苑沉默,放下了手,她這才感受到床上的凹凸不平。
“床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
喜婆笑盈盈的回答。
“這是棗,花生,桂圓,瓜子。”
虞苑用手狠狠碾了碾這些東西。
紅燭搖曳,燃了一根又一根,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一輩子,又像是半輩子的宣判,虞苑時時刻刻都覺得煎熬。
等到喜婆都走了,她才将小心翼翼掀起了一角,喜房已經沒有人了。
周遭裝飾一片绯紅,眼前隻有一桌涼了的菜,和一對鴛鴦杯以及酒壺。
外面也已經沒有聲響了。
虞苑松下一口氣的同時,喚來陪嫁丫鬟。
“現在是什麼時辰,外面這麼怎麼安靜。”
丫鬟目光閃爍道。
“夫人,現在已經是醜時三刻了。”
“姑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