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回去時候的臉色一直不大好。
他又開始恨天恨地。警察把他電動車騎在派出所下面。
他騎上走了。
江樟和江淘奶奶坐爸的勞斯萊斯回去,他爸,奶奶,江淘都沒注意,就江樟注意到他騎着電動車從他們旁邊路過,漆黑裡飛揚的每個發絲都透着不服氣和桀骜。又很伶仃,他始終一個人。
江樟坐前面保平安的坐副座。奶奶一個人在車裡撒了會氣,好了,扒扒孫子衣服說:“給我看看你的牙。”
車内光影斑駁的,路過梧桐樹下一片片樹蔭,在眼睛裡,身上嘩嘩掠過。江樟想起來自己也沒仔細看江淘的牙,馬上也把頭扭過來看。
老太太精光矍铄,這時很不爽她,牙齒又咬得嘎枝響:“剛從醫院出來就背着我們拉你弟說話,就想跟你弟說我們這事算了是吧?你喜歡那小子?”
江樟震驚,睜大眼,還沒說話。
江淘不耐煩的打下奶的腿,“奶,你在瞎說什麼。”
江淘把牙齒龇着給她看。
江樟眨眨眼睛,習慣了迅速不計較的也看看他的嘴。
那牙齒被磕豁了半顆,有點崎岖不平的,從左邊往右邊上升。
正好是大門牙右邊一顆,影響顔值。
醫生說做牙冠。
奶奶看完他的牙,拍拍他:“受老罪了。你跟你那些朋友一塊的,怎麼他們沒事啊?”
她希望他們有點事,就是她孫子機靈,知道抓着兇手不放。
江淘一聽到她問朋友,又眼前一黑,丢臉的不想說了。
這次是真煩了。
在後座跟奶奶李逵撒嬌,江媽的手機打到江爸的手機上。
江樟看看爸,劃開接通,放到耳邊。
前面到了高架橋,有點小堵車,耀眼的照明循循而上,像星海。
江樟偷看眼她爸,她爸眉頭蹙得深深的,手指敲着方向盤。
她媽問:“怎麼樣了?你兒子還好吧?!”
江樟:“媽,是我,弟弟好了,我們回來說。”
回到家。
打開門,穿着一身精緻旗袍的江媽在客廳趕過來,抓着江淘的胳膊看。
家裡的白熾燈管照耀下,江淘整個人慫了吧唧的。
小山一樣養的好的健壯胸口上一塌糊塗的血迹,失血有點多的臉黑,眦個大牙,右邊門牙豁了半顆。
江樟從旁邊擠進家。
江媽在前面就更傻了,說:“那小夥被抓進派出所待兩天了嗎??”
“哎呦,”奶奶陰陽怪氣,在鞋架上把鞋換了:“還待兩天呢,照你倆傻兒女那話你兒子沒進去待兩天就不錯了!”
江媽不知道具體情況,也愛問,也不管能不能問,跟奶奶有來有回,說的其他幾個人臉黑的不知道怎麼插嘴。
奶奶不高興,可她一旦說到事實上,那“公正”就從她的語氣裡冒,字裡行間全是自家兒子占大半錯,跟五六個同學去揍對方,反被對方打了的倒黴。
“……”
江媽越聽越玄乎。
江淘躺在沙發上,整個人有氣無力。
江樟去廚房給江淘煮粥喝。
江媽追到廚房,拉拉江樟的胳膊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能怎麼回事?!”
江爸把公文包往外面鞋架上一砸!“天天就知道出去逛街逛街,出去打牌打牌,兒子女兒一出事比我還忙的回不來!!”
江媽松開江樟,出去跟他吵:“我說你他媽什麼意思啊?!沒本事吃老闆飯就别吃,沒本事養妻生孩子就别養!”
奶奶不嫌事大的在旁邊拍大腿:“夭壽喽……”
江淘趴沙發上,吼:“都别說了!”
聲音還是小孩腔,聲還沒變完。
江樟頭皮一陣陣發炸。
等了四十多分鐘熬好粥。
江樟給江淘送進房間裡,濃重的心疼從心底泛了上來,硬生生磕掉了牙,她想象那畫面就龇牙咧嘴。但江樟想想又好笑地問江淘:“喂。”
江樟踹踹打遊戲的他:“磕掉牙什麼感覺?”
江淘眼也不眨的打電腦遊戲,這個五v五pk,開麥。
江淘的一些祖安話就是從裡面學來的。
江家很大,這個市中心的房子千萬,江淘六歲時就有個人電腦,也從剛出生就開始享福,他自然的把碗撈到胸口,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虎裡虎氣說:“給我拿個碎碎冰來吧。你說被嗑掉牙什麼感覺?大腦都疼木了,後面我感覺我人都快沒了。”
江樟又踹了他一腳。
江樟也挺累,洗漱完就回房趴着睡覺。
睡到第二天九十點,奶奶和爸爸媽媽都出門了,廚房裡熱着粥。
昨晚江淘說粥好喝,讓她們今天還做,他謝謝他姐。
江樟出來後,江淘沒會也出來了,但精神狀态比她好,顯然醒了有一陣。
江樟驚訝,“你牙還疼啊?”
他在客廳裡撓頭發,清清爽爽穿着一件白T恤,沒昨天那事,今天就還是平平常常跟往常沒兩樣。
——小夥子年輕,睡一覺就好了。
江淘心底善良淳樸,不僅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替那個哥哥考慮。還替自己考慮,頭皮抓破的說:“他賠錢給我治嗎?我靠我要那種好牙,一兩萬的。”
班上也有人年紀輕輕不小心把牙磕掉的,想想也不是什麼特别特别大的事,還不是他搞的。
江淘想他送外賣,送夠一個月才有一萬。
他哪送夠一個月,有一萬?
他還算童工!
卧槽,黑工。
江樟:“……”
江樟被他們的反複無常搞得無語,頭在他詢問時就瞬間變大了。
心想那個人要繼續瞞着他媽不告訴,他這一萬多塊錢怎麼拿得出來?
他很有錢嗎?
江樟每年壓歲錢都有一萬,但到現在也都沒存夠一萬。
可是江樟說:“爸不是朝他要電話号碼了嗎?他以後把錢打爸頭上也不是我頭上,我不管這事了,别跟我說。”
他們昨晚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她爸她奶還有他,這個她弟,昨晚都說了要這個錢,要讓那個人吃點教訓。
江樟遇到難題就想逃避,恨不得戴着耳塞的端碗出來。
江淘站在客廳,臉上充滿“智慧”。
“那我跟我爸說?”
江樟:“……”
“牛逼。”給他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