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十二月三十,這年陽曆的最後一天,一大早下大雪,溫度直逼零下,哆哆嗦嗦進了班,江樟在門口收傘。
和幾個同學甩傘上的雪點。
吸着鼻子中,外面雪紛紛揚揚的像紙屑一樣沒重量的下落。
班裡人不禁感歎:“雪下的好大啊外面。”
“今年是不是雪下得最多的一年?”
“别下了,孩子沒襪子穿了。”
“哈哈哈。”
雪下一遍像寶,雪下兩遍像稻草,大家都對h市少有的雪不熱情了。
坐在位置上,陳瑜沒睡覺。也不是一整天都趴着睡覺,他還歪着沒大好的頸子,一上午都是面靠牆的。
可江樟和陳瑜坐,多少有那麼些不自在。江樟平時上課寫作業幹什麼的都會占大半張課桌,蘇喃會讓着她。跟陳瑜她就想對半坐,沒三八線但有個皇帝三八線在那,她絕不超過。
她老是這麼想,胳膊肘和不争氣的修正帶一放就放到他那邊去了……
第一次胳膊越線。
第二次,書本越線。
第三次第四次。
做課上英語小測驗,修正帶隔他領域好久才發現。
第五次第六次。
“……”
陳瑜本來不在意,她收胳膊拿回修正帶的幅度都很大,就忍不住她收回一次瞥一眼,還沒發火過。她自個把自個道德制約拉太滿的發火了,發脾氣,她下個課也沒把自己不聽話的英語書下好,一合頁發現剛才又占了他位置!
江樟把自己氣到的腿一蹬,後背狠狠砸在椅背上!抱着臂。
嘴臉多少有點難看。
陳瑜本來撇頭就難受,但還是瞥了一眼,她黑着比外面天還黑的臉,胸口清晰可見的在一呼一吸,内裡壓了一座巨大火山,垂眼望着她桌肚說:“你也看我很不順眼吧?”
陳瑜:“……”
陳瑜眯縫了下眼。
她在他眼裡多少沾點精神病。
中午放學,陳瑜揣着口袋跟氣勢洶洶的江樟後面下樓。他一八五,除了少女不正常身高的弟弟以外,在十六歲這個年齡段,去哪都算排得上名号。
且他比江淘比例好,江樟跟他在樓下樓道後面的陰影裡面對面後,江樟才遲遲感到一股我有點怵他的不對勁來。
——她跟這人來武不來文才是有毛病……
這個點大家都在吃飯,江樟心思一頓,打算把他倆之間的話溫和說開,這裡一個人沒有,何況還是樓梯下的縫道裡。
天色昏暗,這裡面更黑,少年歪着些頭,表情淡漠,眼底黑漆漆的,一下五官和身高差壓迫感上來了。
哪怕他靠着牆。
陳瑜垂着目光描繪她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可憎的倔臉一會,主動的開口:“說,你想幹啥?”
“……”
江樟雖然不喜歡她媽那個性格,但她多少遺傳了些,真正讓她難受的她會憋不住話,她會将這些虛僞一切撕破,哪怕後果需要艱難承受,也比半死不活自我消耗,慢慢折磨好。
江樟腦一抽,就一腳踩到他大腿旁邊的牆上,仰頭湊近他,嚣張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打架挺厲害的?”
他:“……”
他一下被這傻子弄蚌埠住了。
是怎麼樣的厲害跟他打她弟的一v六相比。
她是不清醒還是真比她弟幾個會打?
陳瑜好笑地嘴角扯了扯。
“你是要校園霸淩我嗎?”
江樟還沒回答。少年雙手插着兜,往她跟前靠進一點,又面無表情的壓近一點,呼吸吹至她額頭上的發絲,和她距離三厘米,陳瑜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時,她吓的面紅耳赤立馬後退了。
雙耳在陰影裡都紅的顯眼的滴血。
“不不是。”
她很纖瘦一個,肩寬都有點窄,在那因為慌亂無措,萌妹齊劉海都顯得亂了。
江樟磕巴了。
一下慌了!
心跳如擂鼓。
看他一眼。
不敢直視。
心裡想說不是這樣啊??
我怎麼一秒就慫了?
平a秒大招,江樟吓得就沒敢再擡起頭。
心跳突到嗓子眼。
陳瑜還是那個樣,即使落枕,歪頭也牛逼,脖頸修長,用氣息都沒紊亂一聲的淩遲的語氣,涼涼說:“老子十二歲就打人,跟自己親爹幹過仗,老子狠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
江樟:“……”
兩分鐘後,江樟心灰意冷的扯着嘴角悶聲開口:“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小醜?”
陳瑜:“……”
她中二的像在演戲。
她不是真厲害,白長了個很厲害的臉,那臉色又倔又死氣沉沉的像下一秒就跟他與世隔絕,老死不相往來。
江樟等他回答。
“……不是小醜。”
陳瑜的不耐煩不想搭理,全壓下去了,故意輕飄飄問她:“你這樣的小螞蟻在我們大佬眼裡嗎?”
江樟:“……”
他語氣帶點好玩。
江樟擡頭。
陳瑜一直看着她。
目光平淡,此時甚至全是放松無聊和淡漠,江樟突的終于的,領悟到他壓根不氣自己的終極點,他宰相肚裡能撐船,根本沒計較。
江樟發癫他包容。
“你不讨厭我?”
江樟覺得自己像個傻叉。
陳瑜:“……”
陳瑜搖搖頭。
“那我倆重歸于好?”
陳瑜:“……”
江樟一直張着嘴,隐晦期待的對着他。
中二狐狸眼少女眼睛亮晶晶的。
真在等他一個點頭。
少年穿着普通衣服和普通的鞋,依舊氣場不落下風。
修長脖頸上五官平和,意味不明的深深看着她,很長時間後。
陳瑜艱難的點點頭。
江樟笑了。
露出八顆白牙,眼睛彎了起來。
特别可愛。
兩個人回歸本來人設,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你笑一個麼,”江樟開始得寸進尺,為自己發癫和單方面對他的種種挑釁找借口,說:“你每次那個臉我都以為你看不慣我。”
陳瑜:“……少發癫。”
江樟揚眉,舉起沙包大的拳頭。
她一直不經意、不自知把陳瑜放在心上,對陳瑜的熟悉度比班上其他四十六個人都要強,和好時她把陳瑜當作可鬧的那一方。
也有一部分原因,主要原因她沒細想,是少年從頭到尾都在忍耐她。
江樟舉起拳頭,不像個女孩子像窩裡橫的無賴時,陳瑜面部肌肉一松動,心裡一哂,回她:“我錯了。”
“……什麼?”
江樟不敢置信,随即開始起哄的樂着按住耳蝸,把耳朵送過去:“你說什麼??我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