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跟她同桌。
兩個在第三排靠牆,江樟眼前一黑。
那時擡頭看眼陳瑜。
陳瑜還是平平淡淡的,影子斜落到他的身上,他背着天光,眼底黑漆漆的,朝她表情淡漠。
沒意思。
臉上沒有一絲意思。
對視兩息後,他别過臉,五官上的眼睛鼻梁鼻頭都不過分突出挺拔,皮膚幹幹淨淨,被交錯的光影勾織,像山河的輪廓。
江樟:“……”
跟江媽先去買菜,再回來拎兩袋米粉。
店裡隻剩陳媽在看店。
陳瑜去寫作業了。
江樟跟江媽在回去的路上。
到底沒說這少年你該認識,這個就是跟你兒子磕掉半顆門牙息息相關的人。
和我們多多少少不愉快。
—
回到家……還好。
吃飯寫作業也好。
在江樟提前兩小時不寫了,留給明天躺下床的那刻,那個勁反上來了……
回想自己讓别人讓自己腳趾扣地的一幕幕,當人面說的那些壞話,死不悔改的醜惡嘴臉,陳瑜會趁跟她同桌的時候弄死她吧?
他一打六。
老梁真是安排的一手好座位。
江樟在黑夜裡驚恐的睜大眼——
淩遲到星期一上學,範甜橙給她“默哀”
周末兩天下了兩天大雪,沒掃出來的路面之外,銀裝素裹。
雪化時吸熱,溫度隻低個兩度,早上出門卻感到凍死了。
面上被涼風鼓吹,一路走到學校,皮膚像是老樹皮,一股幹澀,撐不開臉,擠不出笑。
太難早起了,江樟就早起了十分鐘。
提前十分鐘到校,就是别人喝口水,抄三道題的時間,班上已大部分人把東西搬好了。
陳瑜不用搬,江樟搬,跟陳瑜雷打不動的同桌段子換位。
段子等半天,等她來了也才能動。
交叉那刻,段子跟她吊兒郎當說:“你這三請四邀才來班上的……跟我爸爸好好交流。”
江樟:“……”
打架還是真好好交流??
江樟在中途猛地回頭。
段子在和她同桌蘇喃甜甜打招呼,一副花花公子樣。
江樟拳頭硬了。
再抱着書包扭過頭——
江樟和陳瑜對視上。
和江樟心理活動豐富,肢體精彩的地方不一樣,陳瑜對她好像就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他惱怒很少,江樟腦海裡一刹閃過正确的念頭:他早把那仇過過去了。
就隻有自己在跳。
一直跳。
對望上後,他附近一圈公認拽逼魔王的陳瑜眼睛明亮,長相好看到被封全球最貴爸爸,很嫌棄她似的,也對這位置調的很煩躁似的。
啧一聲,少年氣暴露無疑的别過了頭,那個撐他腦袋的骨感分明的手從他太陽穴附近一滑。
江樟:“……!!”
江樟深屏口氣,腦子走馬觀花閃過很多東西。
她等會過去會感覺自己很丢臉,很倒貼。
她看到外桌那個屬于她的位置的椅子空蕩蕩。
她卻連一步都邁不過去。
人很多時候就差那口氣。
江樟又深吸口氣,在許多人朝她望去時賭氣一般抱着書包過去,想說你要也不滿我們就去老梁那提。
哪知他胳膊徹底滑下去了,他對着牆開始睡覺。
上課鈴在此時打響。
“……”
???
江樟上氣接不過來,下氣也不知道怎麼辦,在他課桌前站着。
越站越錯過時機。
江樟索性咬牙坐下了,一堆書該放什麼地方的還是要放,不然也不能一節課都在懷裡抱着。
放好了書,江樟開始寫套題。
陳瑜全程沒把頭扭過來過。
江樟後來看眼老梁:“……”
老梁居然沒反應。
她才發現這個神人可能上課睡覺就是從頭睡到尾。
……他課間醒了。
把頭撇過來,茫然地坐直了些,江樟馬上咬牙在旁問他:“你想跟我坐嗎”
陳瑜一滞:“……”
他乜眼江樟。
她近在咫尺的在他身旁十五厘米的距離坐着,緊繃腮幫,狡黠的狐狸眼眼尾淺淺散開,雙眼皮痕迹不深,多了好人緣的純善。陳瑜反問:“你想跟我坐嗎?”
那聲音沒什麼音調,很淺的音色,仿佛風一吹,打個哈欠就沒。
江樟一個倒吸氣:“……”
發覺他說話很有水平,江樟也學。江樟學着氣勢順勢低了不少下來:“我看你不想跟我坐。”
“……”
陳瑜又深深看她一眼,“你去找老梁,就說你不想跟我坐。”
他說完,又别過頭,懶怠惺忪還沒睡好要繼續的樣子。
江樟:“……你也不想跟我坐。”
“我沒說。”他聲音悶悶傳來,帶着愛咋地咋地,老子不在乎的倦意。
“??”
好心機好手段。
江樟第一反應是算他狠。
她想說,一隻腿離開了課桌,想想又收回去。
陳瑜讓她當壞人。
好奸詐。
她和老梁熟,不代表她就能毫無負擔找老梁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畢竟是老師,江樟平時盡可能不去碰面的老師。
……陳瑜不說她也不說。
看誰熬得過誰。
被陳瑜這一通騷操作搞懵了,江樟洩氣的胳膊肘往桌上一搭,恍惚的盯着前方黑闆反光的那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