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剛過六點半,大禮堂裡已經坐滿了觀衆,鄰座的同學們興奮地交頭接耳,時而爆發的哄笑和此起彼伏的竊語填滿了偌大的空間,隻剩下舞台上一左一右擺的兩張長桌,以及舞台中央的主席台依舊空着。
“比賽七點才開始啊,我沒記錯吧?”站在側台的何安看着台下座無虛席的景象,不禁咋舌。
作為杏川大學的五大年度學生活動之一,每年十月舉辦的新生杯辯論賽是校學生會學習部承辦的唯一大型活動,也是包括何安在内的大一幹事們自正式加入學生會以來的第一項工作。
從安排賽程、選擇辯題、邀請評委,到布置會場、維持秩序、後勤保障以及處理各種突發狀況,将近一個月事無巨細的忙碌與緊張終于将在今晚迎來尾聲。每一個學習部的成員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期待最後一場比賽能夠順利落幕。
不過,今晚觀衆的熱情着實超出了何安的預期,居然比上周五的決賽更加熱鬧。
“新生杯年年都有,但表演賽還是第一次辦,大家肯定覺得很新鮮。”站在何安身旁的副部長也隻是大二學生,一開口卻顯得老氣橫秋,“難得能看到校辯論隊的比賽,不僅你們大一的小朋友都來了,其他年級也來了不少人。”
新生杯辯論賽以院系為單位,一共組建了十六支隊伍,經曆初賽、複賽、半決賽和決賽四輪共十五場比賽,最終角逐出一支冠軍隊伍。每一場比賽中,評委都會在參賽的八名辯手中評選出一位最佳辯手。
今年的創新之處,是在決賽結束之後增設一場表演賽,作為新生杯辯論賽的謝幕演出,由校辯論隊從十五位最佳辯手中挑選四名辯手組成全明星隊伍,與校辯論隊派出的四名辯手進行對抗。
“你看,那邊四個,就是校隊今晚要上場的辯手。”副部長指着舞台左側第一排座位,四名身穿黑色正裝的男女生坐在一起,正一臉惬意地說笑。兩名男生打着相同顔色的領帶,兩名女生也穿着同樣利落的褲裝,雖然氣氛輕松,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
副部長掃了一眼,砸了咂嘴:“三個大四的、一個大三的——這是存心要給大一的小朋友們來個下馬威啊!”
“他們很厲害嗎?”何安問道。
副部長想了想,回答的語氣不太肯定:“這幾個都是校隊的主力隊員,不知道跟其他學校比起來怎麼樣……反正肯定代表我校辯論水平的天花闆了。”
“那麼,這邊就是我們大一全明星隊伍的辯手了?”何安看向靠近舞台右側第一排座位前的空地,四個身穿正裝的男女生正站成一圈低聲讨論,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
雖然也是兩男兩女的組成,但一名男生穿着正式得略顯隆重的深藍色三件套西裝,另一名男生隻是在白色圓領T恤外面套了一件西裝外套;一名女生穿了一套格紋粗呢西服裙裝,而另一名女生則是從内到外一身黑色的西服褲裝。單看都算是穿着得體,然而四個人聚在一起,看着卻分外不協調。
隻是粗略地打量了一眼,何安已經忍不住為這支擺明了是臨時拼湊而成的隊伍捏了一把汗。
“咦?奇怪……”何安又仔細看了看四名大一辯手,有些疑惑,“怎麼沒有商學院辯論隊的辯手呢?難道冠軍隊伍的選手還進不了全明星嗎?”
副部長看何安一臉不解,被逗樂了:“這你就不懂了吧!沒有商學院的人就對惡劣,因為他們隊沒有人拿過最佳辯手。”
“新生杯沒有循環賽,每一場都是淘汰賽,商學院的隊伍拿了冠軍,就說明他們從來沒有輸過。還沒聽懂?難道你沒有注意到,最佳辯手總是從輸掉的隊伍裡面選嗎?”
何安聽到這裡,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這……不是巧合嗎?”
“當然不是了,”副部長擺擺手,“輸的一方總得有個安慰獎吧——除非輸掉的隊伍實在是差得離譜——這也算是辯論比賽裡約定俗成的默認規則了。”
“所謂的最佳辯手,說是最佳,好像是個人榮譽裡的最高等級,其實打辯論的人都避之不及,”副部長有些感慨,似乎也覺得諷刺,“因為拿到最佳辯手,也就意味着輸掉了比賽。”
“原來是這樣。”何安受教地點了點頭,又問,“學長怎麼對辯論的事情居然這麼了解,難道你也是校隊的嗎?”
“我?我可沒興趣,也沒這個時間,學習部的事情已經夠我忙了。”副部長急忙搖頭,“我們宿舍有一個校隊的,他對辯論特别狂熱,天天念叨,我也聽了幾耳朵。包括表演賽這個主意,就是他啟發我,也是他幫忙跟校隊敲定的。新生賽雖然是我們學習部辦,但校隊并不歸學生會管。”
“哦……”何安的聲音裡隐隐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