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動是嗎，終于意識到我是個大好人了。”林瓊笑眉彎彎，讓楚懷生那點複雜的心情破碎掉，一甩袖獨自邁步前行。

林瓊跟在他後面，聲音悠悠：“說實話，楚懷生，你能對那些人報以善意，我沒有傷害過你，你卻對我不假辭色，這是否太過不公平。”

“你做過什麼你心中有數。”楚懷生深吸口氣道。

“幫你解決濯明這個仇人，讓你重回修煉之途，甚至還給你想要的自由，楚懷生，我真的不明白，我哪裡有做錯？”

她一件件數着，到最後反問頗為無奈，落在楚懷生耳邊無端生出幾分委屈。

如她所說，比起濯明楚亦熙所作所為，眼前這個人，對他所作所為足以稱得上一句恩重如山。

他實在沒理由對她遷怒。

可為什麼還是心中有憤怒萌發，帶着連他都不明确的恐慌，楚懷生沉默半響，忽而道：“讓我連自己僅剩的意志都丢掉嗎，不算嗎？”

“你就這麼讨厭那個‘楚懷生’？但對我來說，那是最快讓你冷靜下來的辦法。”林瓊聳聳肩：“不然，哪怕我告訴你我不是濯明，那時的你也不會相信。”

隻有親身經曆才會深信，讓楚懷生自己來說，他隻會認為那是濯明新的把戲，而他會一直陷在仇恨中。

楚懷生不得不承認這話很有道理，他因失憶憤怒，卻也在這個過程中，讓自己冷靜下來，有機會從容去思考現在的境況。

但另一個問題，你為何要對我這樣好？

失憶的他問過，答案是好友，這自然是謊言，柳柔認為那是喜歡，可楚懷生同樣确定，那抵在脖頸的劍鋒蓄滿殺意。

楚懷生将那個問題吞下，因為他意識到這不重要，就像他不關心奪舍濯明的她是誰，他們不會有更深一步的可能，更沒有繼續靠近的必要。

*

再次踏足青雲宗，時日不長卻恍如隔世，楚懷生第一時間想去見到掌門，隻有熟悉的人才能讓他感到心安。

蘇逸興沒想到還能見到楚懷生，他正準備給掌門彙報消息，一回頭就見到某個家夥正一臉激動的看着他。

“二師弟。”

他激動上前，似乎想與他來個擁抱，蘇逸興面色微變，而後飛快調整為同樣的喜悅：“大師兄！你回來了，太好了。”

他像是久别重逢一般，與他緊緊相擁，回頭上下打量他，察覺到他那僅僅是練氣期的修為，又一臉焦急：“大師兄，你的修為，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那個壞女人對你做了什麼？”

提到這事，楚懷生嘴唇抿起，顯然在他身上發生的事，他不知如何對關心他的師弟開口。

打斷他的猶豫的是林瓊的插入，她笑吟吟開口，目光落在蘇逸興身上有些不善：“什麼叫那個壞女人，我竟不知，青雲宗之人如此不知禮數。我前些日子進階時遭遇危險，你師兄奮不顧身救我于危難，自己卻遭遇反噬金丹破碎，我心中感動，特意請洛流師叔出手救治，令他得以重修。原來落在你們青雲宗門人眼中，竟然殘忍無情之輩。”

這話蘇逸興可不敢接，論實力對方是金丹他是築基，論背景，他區區中等門派長老之孫，對上微夷道君獨女更是雲泥之别，面對對方咄咄逼人，一邊暗恨楚懷生竟有這樣的運道，一邊露出求救的表情看向楚懷生，一副關心則亂的模樣，看上去是個為師兄仗義執言的乖師弟。

楚懷生果然因此皺眉，一方面是因為林瓊順手拈來的胡扯，一方面又擔心蘇逸興這樣會惹她記恨，要知道，這個不知來曆奪舍濯明的家夥可比濯明更麻煩。

“阿逸擔心我才會口不擇言，我替他向你道歉。”

林瓊攤手，縱容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楚懷生松口氣，沒瞧見蘇逸興垂眸時眼中的嫉恨。

他這邊聊了半天，青雲宗掌門才姗姗來遲，先是讓林瓊替他向微夷道君問好，被她漫不經心回應也不惱怒，笑呵呵像是沒有脾氣，得知之前的沖突，還讓蘇逸興對她道歉。

林瓊坦然接受，青雲宗掌門又讓蘇逸興退下，自己與楚懷生有話要談，林瓊見狀，提起自己想要青雲宗逛逛，不出意料得到對方同意，還詢問是否要人陪同。

“就要剛才那個出言不遜的弟子吧。掌門不用擔心，看在懷生的面子上，我不會對他做什麼。”

楚懷生差點被那個親昵的稱呼嗆到，擡頭是掌門微愣後一臉欣慰，又忍不住去瞪她一眼，隻得了她眯眼笑得更歡，絲毫不知自己與她的互動落在掌門眼中，讓他笑意更深。

林瓊隻當沒看出掌門的異樣，稍微收斂氣息，循着他走過的道路，不如意外發現他正躲在某個角落處，對着牆壁拳打腳踢，口中念念有詞：“該死的楚懷生，我好不容易成為大師兄，你為什麼又回來了！你為什麼不死在她手裡，憑什麼你這麼好的運氣，能被道君的女兒看上！該死！該死……”

林瓊望着和大殿中截然不同的蘇逸興，絲毫不見忠厚老實，眯起眼睛，聲音微妙：“我竟不知道，青雲宗弟子竟是在變臉方面同樣造詣非凡。”

蘇逸興的動作僵住，一回頭，少女笑意盈盈，宛若山花爛漫而放，他卻從腳底生出一股涼意，隻覺得喉嚨都被扼住，讷讷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