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瓊一句話讓楚懷生的身體僵住。
他站在原地,脊梁像是被某種重量壓垮,曾經射出的箭矢回轉,将胸膛洞穿。
你不會愛上對你百般折磨的濯明,她又憑什麼要接下楚懷生的喜歡,接下一個三番兩次想殺她的人的心意。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喜歡?
無聲的質問直接讓楚懷生閉上眼,那些愛與痛獨自翻湧,半響說不出更多的話。
林瓊看着他,開口還要繼續掐斷他的心念,卻聽到一聲響指,接着就說不出一句話,一擡眼看到對面楚懷生同樣睜眼,面上閃過愕然。
“很精彩的苦情劇,讓我精神失常。”
罪魁禍首關疏月走上前,一手一個拎着領子,在兩人抗議的目光下朝着血芒之柱飛奔去,口上念念有詞。
“問題是現在生死一刻你們倆個想死我還不想死好嗎!你們倆考慮下情況再來這種恨海情天的戲碼行嗎!”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口是心非故意對方刺激幹什麼,你那是什麼眼神,小爺我談過戀愛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别一副你不懂我不懂的,不就是什麼隐情苦衷迫不得己?年輕人沒見識,一點大事小事就跟天塌下來一般,過上幾十年多來幾次就明白,那些亂七八糟的顧忌忌憚擔憂,都抵不過眼前一刻的真心,别等到失去才覺得後悔。”
關疏月一邊飛着,右手一個左手一個,像拖着兩條鹹魚,嘴上也沒閑着,這邊先把林瓊教訓一頓,轉頭見楚懷生一臉怔然,又道:“别聽她說什麼愛啊恨啊,嘴上都是假話,行動騙不了人,飛景在她手裡,她要是看不慣你,早送你去黃泉轉世,哪裡還輪得到你這裡表心意。”
林瓊想要張口反駁,奈何元嬰實力把她壓得死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對面楚懷生原本還心緒混亂,聽着這般話語卻安定下來,眼珠轉向林瓊,目光似有千言萬語。
“……”
如果可以,林瓊很想把眼前這個逼逼叨叨的家夥一劍捅了。
好不容易讓楚懷生熄了點心思,他倒好,一把火又燒了起來。
事實上,這完全是林瓊不了解關疏月的性子,換成旁的他才懶得管,隻是他逆反心理嚴重,若真是逢場作戲一番,他少不得去攪和一下,看他們互相撕扯,落個一地狼籍,自己在一旁拍手稱快;可若是彼此真心實意,他就手癢嘴快忍不住撮合一下,盼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以他多年縱橫情場經驗,楚懷生與林瓊三兩句話就足夠他推測出其中糾葛,眼見着一個好不容易認清心意,另一個明明在意又口是心非,吵得他這個局外人都胃疼,幹脆一個術法讓他們閉嘴,自己化身月老調解。
調解的成果嗎,關疏月在血芒之柱前松下兩人,楚懷生上前一步試圖走近林瓊,後者飛快拉開距離,面色不耐。
關疏月:“……”
大概或許有點效果?
隻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因為不遠處,一人學宮法袍的韓尋雁正安靜立在不遠處,仰頭是血光彌漫,不遠處,血祭之陣運轉,中央一枚血符正懸在半空。
關疏月的面色嚴肅起來:“韓尋雁,那是什麼?”
韓尋雁回頭,看着關疏月去而複返,皺眉道:“我不殺你,你回來是尋死嗎?”
“屁!這話說得我不逃就能活下去一樣,有本事你先把這陣法撤了,讓我出去再說。”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韓尋雁搖搖頭:“我已經看在關情劍主的面子上放你一馬,待到陣法汲取力量足夠,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别拿我老大說事,我老大在這裡先一劍把你斬了。韓尋雁,你也算是一代俊傑,何必與绛神宮那群瘋子為伍,趕緊收手。”關疏月勸道。
“我有我的理由。”韓尋雁面色不變:“我最後一遍提醒你,就此離開,不要阻攔我,你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我的可能隻掌握在自己手中。韓尋雁,我既然敢來,就說明自己有依仗,小丫頭,把你手裡的劍給她看。”關疏月一昂頭,讓林瓊上前,後者怎麼看他怎麼都有種小人得志的感覺,心中哭笑不得,卻也一步上前,将手中飛景示意出來。
韓尋雁還疑惑關疏月哪裡來得自信,視線在觸及飛景之時猛然頓住,她的目光落在林瓊面上,眉頭皺眉更深:“濯明?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位不僅認識微夷的劍,更認識她的女兒,林瓊還未開口,便聽到關疏月先驚訝:“你怎麼認識她,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麼。”
“……”
韓尋雁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你不認識就拉着人來,莫不是看到飛景劍就上頭跑過來……好吧,能拿着飛景劍,本就是對身份和立場的背書。
“你不知道嗎,二十年前,仙宗突然傳出來,道君有一個女兒,名喚濯明,備受那位道君愛護。”
“我閉關二十年剛出來哪裡知道的,不是等等,她是微夷的女兒,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有孩子,她從哪裡搞來的?”關疏月猛然回頭,上下打量着林瓊,似乎很難接受眼前人和微夷的關系。
“所以你爹是誰?”關疏月真心發問,當場轉移重點。
林瓊覺得這位實在沒資格吐槽她和楚懷生不務正業。
“眼下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吧。”林瓊微微偏頭,看向不遠處韓尋雁:“真君既然認得吾,便該曉得,我手中飛景能有多大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