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彤堪堪持劍擋下,正對上那張纖白脆弱的面容,他似乎正陷入某種痛苦,眉頭緊鎖成團,眼睛緊緊閉着,手下的動作近似于一種本能,前者還未多想,便陡然與他突然睜開的眼睛對視。
第一眼是黑的,毫無雜色,毫無光彩,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自顧自在一處開落,再仔細辨認,裡面被瘋狂與殺意填滿,睜眼瞬間,一把寶劍出鞘,滔天殺機彌漫。
心髒刹那停頓,随即渾身戰栗,那是一種瀕臨絕境才有的沖動,是她下山而來尋找的契機。
若水與她呼應着,劍身泛着水藍色的光芒,徐素彤心有所感,咬牙劈開血海,濺起的血滴也化作道道劍光,朝着面前男人殺去。
劍氣如雨襲來,終于令他衣衫染血,手中長劍斷裂,徐素彤剛要松口氣,下一刻對方卻逼近身來,擡手一掌便要擊中胸口,徐素彤躲閃不及,正想着我命休矣,對方卻停住動作。
“阿瓊?”
一點飄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仔細聽還在微微發抖,徐素彤擡眼望去,那雙漆黑眼眸似乎有光彩萌發,殺意褪去,反而顯露出幾分呆愣無措。
徐素彤一愣,卻是趁他出神刹那,若水劍出,将他逼退幾步,扭頭便逃得無影無蹤。
那日之後,徐素彤馬不停蹄回到劍宗,接着那絲感悟突破,順利在劍碑留名,以為這件事算是過去後,那日那個男子卻又突然出現。
依舊是那身白衣,袖口紅梅數點,幹淨得一塵不染,連目光都溫軟如春風。
差點被他拍死的徐素彤隻覺得渾身冰涼,想着這裡是劍宗地盤他總不能大開殺戒,卻沒想到對方主動自我介紹,歉意表示當日是一場誤會,他聽說那裡有邪道作亂,雖是順利解決,卻中了對方死前埋伏,意識混亂陷入狂亂,才不小心把她當成敵人對付,深表不安,故來緻歉,希望道友能夠原諒。
徐素彤:“……”
她是一點不相信對方無辜,但都這麼說了能怎麼辦,沒證據難道說你殺人太難看,最後隻能微笑表示原來是這樣啊,誤會解開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若隻是到此為止,徐素彤不至于防他跟防狼似的,全因楚懷生後來又好幾次出現在她身邊,刻意接近。
“說不準他是被你迷住了,畢竟姐姐你這麼好看。”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的林瓊随口道。
徐素彤看她一眼,就這個反應倒不像是有情:“這事我問過他,他說我與他一位故人很是相似。”
“啊?”林瓊想到某些狗血的套路。
徐素彤沖她點頭:“他還問我喜不喜歡梅花和雪。”
“……”
“想搞替身的渣男!”
林瓊果斷下了結論:“姐妹你可千萬别被他的皮囊迷惑!”
“這話我送給你。”徐素彤看她同仇敵忾,搖頭無奈:“他可是一照面差點把我弄死。我給你說這些是希望你清楚,那家夥不是表面看着那沒簡單。我現在離結嬰一步之遙,自信能在任何元嬰手下逃命,但對上他卻沒有半分把握,他離分神不遠,甚至真實修為極有可能是分神,無論你想做什麼,都要小心行事。”
“我明白,多謝提醒。”
林瓊謝過她,又聽她講了些要注意的事,才告辭離開。
另一邊會場之上,楚懷生來到二樓,周圍不是各派長老就是一方家主,他孤身前來,并不引人注目,尋一偏僻處落座,隻是剛坐下就察覺一道來自仙宗方向的注視。
楚懷生手下動作未停,手背上隐約可見疤痕數點,而他氣定神閑,絲毫不為所動。
仙宗席位處,越自心按住身旁人的動作:“别在這裡動手。”
“好。”
遙遙傳來一聲應答,耳畔是衆人此起彼伏的喧嘩,但她視線卻隻是望着楚懷生,似乎要将他每一個動作看盡。
席上你來我往試探不止,他似乎終于覺得厭倦,起身外出,一直跟随他的目光同樣移動,随他踏過這場宴席,直到山林深處,少有人煙。
楚懷生停步,四周是望不盡的綠色,是片好風景,他慢條斯理撫平衣袖上的紋路,嗓音仍舊緩和。
“出來吧。這裡隐蔽,做什麼都方便。”
比如殺人抛屍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