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懷生這話讓風舞雩忍不住皺眉,還未待她說什麼,對方卻松手後退一步,掌心流出的鮮血像是有了生命般蠕動着,落在地上彙成奇異的陣法。
在符文清晰之時,風舞雩便覺周身力量被抽離,這具身體是金丹境界,以合體實力強行操縱,反而會成為桎梏,一不小心還會影響到林瓊,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
“你先去找徐素彤,我随後跟上。”
風舞雩當機立斷道,留下一口元氣幫助林瓊掌控身體,脫出形體束縛擋在林瓊身前。
白發女童身量不高,一身氣勢卻不弱于楚懷生,回過神來的林瓊忌憚目光在面具之人上掃視,低聲道:“你小心。”
她沒有留下當拖累的想法,在發覺對方沒有阻攔的意思後,毫不猶豫轉頭離開。
直到感受着林瓊氣息遠去,一直警惕着的風舞雩才松口氣,萬一對方趁機出手對付林瓊,那就麻煩起來。
“真好。”
卻不知對面楚懷生亦在心中落下感慨,面具下的眼眸漆黑一片,他還想在不驚動阿瓊的情況拿下對方有些麻煩,如今看來倒替他解決後顧之憂。
也好,待我将你解決,再去尋阿瓊。
失了顧忌的楚懷生不再遲疑,重新催動陣法,血液順着掌心滴落,像是死神敲響的鐘磬,風舞雩對陣法頗為忌憚,幾步避開陣法範圍,三指蜷縮,三指展開,而後翻手向前一推。
“澤水·困”
被鮮血符文覆蓋的地面忽而塌陷,化作無邊水澤将楚懷生圍困,連周圍靈氣都在刹那停滞,逃離他的掌控。
楚懷生漂浮半空,看着被破壞殆盡的陣法,聲音平靜:“這就是你把她從我身邊奪走的依憑?”
又是這樣奇怪的态度。
風舞雩皺眉,徐素彤自責因她眼前魔頭才會掠走林瓊,可是帶走林瓊後,對方一沒有拿她來威脅,二沒有殺了她激怒徐素彤,反而闖入她的識海,在她出手驅趕時,而是甯願受反噬之傷也沒有當場動手。
一個在戰鬥中逼得徐素彤差點同歸于盡的人會不知道如何處理臨身的危機?
是不知,還是不想?
“她是誰?”
風舞雩眼神微沉,出言道。
楚懷生沒有回答,他閃身消失原地,下一秒已經多了把鮮血凝成的長劍,凜凜劍光赫然,帶着沉默而堅定的殺意。
“山地·剝”
土塊擋在面前,所有打在上面的攻擊被吸收化解,風舞雩擡眼,透過那張面具,似乎能看透其下之人。
“楚懷生。”
她忽而叫出名字,同時雷霆驟起,隻朝着面具位置擊落,血劍回轉斬落,但足夠讓風舞雩通過他的反應得到答案。
“是你。”她聲音瞬間冷沉:“好啊,我還想着哪裡去找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把她的魂魄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哈,狂言。”
楚懷生輕呵一聲,太素靈環在他這裡,對方絕對察覺不出氣息,隻可能是他的态度迫切讓她起疑,可找尋百年的人正在眼前,他實在無法冷靜。
但是沒關系,阿瓊還不知道。
掠走她的是“邪君傳人”,而“楚懷生”是無辜的。
他會以她喜歡的模樣站到她面前的。
況且,她自己也說,她看楚懷生面善,對他念念不忘。
僅僅這樣想着,就有歡喜從胸口彌漫,于是眼前這個知情者就越發礙眼起來。
“既然認出我的身份,我也不能留你。”楚懷生輕歎口氣:“若我沒看錯,陽神能化虛為實,你至少是合體境界,哪怕眼前隻是一念,也勝過所有分神。”
“而你隻是元嬰。”風舞雩提醒道。她答應過林瓊,讓她自己來決定如何處理楚懷生。
楚懷生聞言卻低笑起來:“夫人神好清,我的元神太過渾濁,無法煉成純陽之神,踏足分神之境,這是血祭之法無可避免的弊端,哪怕文清之也無法突破,可是同時代的分神,乃至于合體都要避她鋒芒,你知道為什麼嗎?”
風舞雩皺眉,不明白他突然為何說這些話,楚懷生也沒有打啞謎的習慣,他握緊掌心血劍,聲音随鮮血一同滴落。
“因為血祭之法煉化的,除卻血肉,還有元神。”
無論是凡人脆弱的魂魄,還是随意陽神出竅的合體高手,血祭之法都可以将之祭煉為其主的一部分。
這樣霸道的功法,風舞雩第一反應自然是不信,可直到濺到她身上的鮮血如火苗燃燒起來,元神罕有疼痛出現,她踉跄着落到地上,眼中不可置信。
“這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功法。”
腦中某個念頭來得如此突然,如同一雙手撥開迷霧,記憶被天道覆蓋着遺落太多,跌跌撞撞的棋子卻終于覺悟,隔着命途,遙遙與海天之外的棋手相望。
“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
海囚天中,獨坐礁石的女童仰頭,嘴角鮮血流出,分出的一念就此湮滅,消逝得幹幹淨淨,她卻并不惱怒,反而笑出聲來。
“天機閣主以命蔔算,窺得生機一線,那不屬于此世的力量将帶來毀滅。”
“而現在,我找到你了。”
她窺見此界生靈滅亡的終局,命運卻始終不肯由她打撈一線明光,直到天機閣主的犧牲,混沌的命數揭開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