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還是不太放心，晚上選擇留在宿舍過夜。

東北大學的學生宿舍條件非常不錯，每個宿舍分隔兩個獨立的單人間，共用衛浴和公共空間。

隻是他們兩人一個家在距離學校步行可達的地方，一個早早就在附近租了房子，回宿舍的時間少之又少。

等岩泉早上起來，想要到小冰箱裡翻看看有沒有上次幸存下來的食物時，發現及川還坐在書桌前，桌面和地上到處散落着打開的固體顔料和無數的畫稿——及川還戴上了一副藍框的眼鏡——他并沒有近視，那副眼鏡是平光的。

大事不妙了，岩泉想，這人開始動真格的了。

岩泉一度以為是某任女友說他戴眼鏡好看，這家夥才動了配眼鏡的念頭，畢竟自戀狂長了一副敗類的模樣，斯文一點就是斯文敗類，不知會多麼吃香。

後來聽及川說是因為偶然戴了一次眼鏡，發現很接近取景器的視野，所以配了一副來幫助自己進入狀态。

“你昨晚沒睡？”岩泉随手撿了地上的一張稿子放回桌上，上面畫了一隻蝴蝶的翅膀，用色大膽，形态張揚。

“睡了兩個小時。”及川拿着畫筆的手沒有停頓，“足夠了。”

岩泉忍不住問了一句：“所以對方答應你了？”

“截止到上一秒鐘的話，還沒有。”

“那請問你在這裡搗鼓些個什麼呢？”

“打彩繪的稿子啊，小岩你沒看出來嗎？”

“不要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你想讓第一次給你當模特的人配合你搞人體彩繪？”你對自己有多麼煩人這件事心裡沒點數？

“小岩。”及川終于把筆停了下來，但視線還是停留在眼前的畫稿上，“你知道的吧，我一直是先構思好了，再去想方設法實現我的構想。但是……這次好像不一樣。”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傳統樂舞的表演，可那人執扇起舞的樣子，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想要将這個影像和感覺留存下來，通過他的鏡頭。

岩泉聞言愣了一下，思緒在“卧槽你這攝影棚暴君居然也有開竅的一天”和“要是人家還是不願意做你的模特我看你怎麼辦”之間走了一個來回，歎了口氣：“他們這兩天還有排練，不過不會像昨天一樣隻是踩過場，人會很多，也忙，你自己把握。”

“小岩真貼心呀，就像我媽媽一樣~”

“垃圾川你再說一遍？”

下午及川在同樣的時間去了一次劇場，坐在了和昨日同樣的位置上。他的手邊依然隻有鋼筆和速寫本，沒有相機。

排練還沒正式開始，台上的布景和昨天不太一樣，可場内的人多了三倍不止，整個場地烏泱泱的。

他的好哥們岩泉在架着的攝像機前和一位氣質溫文的男生說着什麼，及川遠遠地看了一眼，認出那位就是編導專業的緣下，據說兩人這次的合作相當愉快。

在舞台邊對着台詞的，是兩位明顯不是在校大學生的成年男子。其中一位頭上戴了細細的金屬發箍，染了高調搶眼的黃色頭發，嘴裡還叼着半截香煙。

另一位金色短發，身量高挑，看着相當眼熟，及川想了一會兒，想起上次看到這張臉應該是在電視機前，陪前女友看電視劇的時候。

“你們竟然能請到月島明光來客串。”他轉過頭，對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過道上的灰發青年說道，“專業演員都來加盟，陣仗還真不小。”

“月島學長在校時是戲劇社的前輩，這次的劇本還是拿他們當年排過的來改的。”菅原往前跳了一兩個台階，站到及川的位置旁，“他家弟弟是學電子樂的，這次幫忙編了配樂。”

是那天在舞台邊的黃毛眼鏡小子，和哥哥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及川看向菅原手裡的那一疊打印出來的稿子，用銀色長尾夾固定好了，上面有許多紅筆圈劃的痕迹。

他知道對方是文學部的學生：“菅原君要負責改劇本嗎？”

菅原聞言笑着擺了擺手：“哪呢，還輪不到我來改。戲劇社的指導老師，啊就是現在在舞台上抽煙的那位——專門到我們文學部，請了研究古典文學的武田老師來操刀，據說請了很多次才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