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及川剛想接着說些什麼，簾子外有個甜美的女聲說了句打擾。

将咖啡送來的店員面容看着有些眼熟，菅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對方的長相，随後又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在店員将冰摩卡端給他時點頭緻歉。

而那位女孩則是沖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沒想到阿徹這次會用男生做模特。”她把那杯美式熟稔地放到及川的右手邊，“我們都以為你隻拍女孩子呢。”

“凡事總有第一次嘛。”及川攤了攤手，轉而介紹道，“菅原君可能會覺得她看着很眼熟——剛說起妝面那張，模特就是這位，愛莉。”

名叫愛莉的女店員再次笑了起來：“給阿徹做彩繪模特很辛苦的噢，他要求真的超級嚴格。上次用的是水溶性的顔料吧，拍了好久好久，顔料都幹透了一直補，皮膚感覺都要跟着裂開了。”

“愛莉，不要吓唬我的新模特。”

“但是阿徹拍的照片總是會讓人吓一跳。”愛莉将木制的托盤抱在胸前，“你會從照片裡看到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哦。”

等女孩掀了簾子出去，及川在手裡擺弄着一支管裝的油彩，接着沒說完的話題往下：“這次用的是油性的顔料，沒那麼容易幹，顔色飽和度比較高，過渡也自然，就是怕菅原君會對油彩過敏，所以想實際來試一試。”

菅原環顧四周，手不自覺地伸向了自己的肩膀，“要在……這裡啊。”

及川笑着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小臂内側：“在這就行，可以嗎？”

尖細而軟的筆刷飽蘸了顔料在皮膚上劃出流暢的線條，簡單地勾勒出一朵花的形狀。

及川一手拿着畫筆，一手虛握着菅原的手腕，能感覺到對方空落的視線，以及他的心不在焉。

“今天的排練，不是特别順利？”

正看着及川動作發呆的菅原對這跳躍的問題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回道：“對我來說，是不太順利。”

“從觀衆席上看，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

“看來……隻有我自己不夠滿意啊。”菅原露出苦笑，“我對自己的理解和演繹也不夠确定。”

“菅原君借給我的那本書，到這一章沒有寫任何注解。”

“怎麼說呢，我在那裡幾次試圖和平維盛對話，但他都沒有回應我。”菅原左手托了腮，再度看向窗外，“我想問他為什麼要把妻兒留在同樣危險的京都，不帶着他們一起離開。”

既然有那麼多的不舍和依戀。

“小時候，我的弟弟問過我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及川換了一支畫筆，重新蘸了些顔料，“蝴蝶為什麼不一直呆在繭裡。”

“這個問題感覺挺可愛的。”

“大概吧。”及川聳了一下肩。“被迫離開相對安全的地方，一頭紮進未知的世界，肯定是茫然失措的。我想他——那位平維盛大人給出的解釋也不完全是托辭。”

“那……及川君當時是怎麼回答弟弟的呢？”

“既然長出了那麼漂亮的翅膀，為什麼要呆在繭裡？無論如何也得飛到高處去。”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及川君想要拍攝的主題嗎？”菅原的視線看向那些水彩紙，“蝴蝶揮舞翅膀時的樣子。”

及川将畫筆放在調色盤上，發出嗒的一聲。

“菅原君……對接下來的拍攝有什麼顧慮嗎？”

一朵嬌妍的玫瑰在手臂上悄然綻放，菅原看着那抹像是要滴出血來的紅色，好一會兒才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表現出及川君想要的感覺。”

試拍時菅原也說過同樣的話，及川挑了挑眉。

“畢竟及川君一開始選的人并不是我。”菅原不自覺地直了直自己的背，“我聽說過及川君是根據拍攝主題來挑模特的，我自認為……我和清水的外形和氣質都不相似，要模仿她總歸有些困難。”

“每隻蝴蝶的翅膀上都有無數的鱗片，而每個鱗片都是獨一無二的。”及川向後靠在椅背上，直視菅原的雙眼，“菅原君無需模仿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總會存在一個……隻有你能做對的标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