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寒,吃點點心吧,别累着了。”
身邊的一聲充滿軟糯氣息的少女聲音,叫停了那一支本來還連接着竹簡的那一把刀。視線從那個厚薄适中的竹片離開了,面前的那一個少女穿着的衣服雖然帶着彩色,但是,卻沒有自己身上的諸多裝飾,平平凡凡的就是這樣一件布衣,頭上的頭飾也沒有,也僅僅是簡簡單單的盤起來而已。在呼吸的時候,白霧在溫暖着周圍的寒冷。
“小桃,下雪了吧,你自己也要多加件衣服,他們,可不會可憐這座冷宮中關着的東西。”冷冷的話語在這個寒冷的雪天之中,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麼溫差。
“小桃不冷,奴婢在公子房間裡面支起了鍋爐,燒上一點柴火,就沒有那麼冷了。”小桃說完,便繞過鍋爐去關上書桌對面的門。
公子寒順着小桃的背影,終于還是看見了外面鵝毛紛飛的樣子,純淨的鵝毛白雪輕盈飄逸,似乎是在世間上遊走的小精靈一樣自由自在,對比這個囚中之鳥,自然是自在的多。隻是就算是鵝毛飄雪再密集,也并沒有遮擋住在另一頭那一道看不見縫隙的青銅宮門,離得很遠,就好像永遠也走不過去的樣子。可是就算真的那麼遠,天空的樣子卻從來沒有越過宮牆到達過這張書桌的後面。
書房的門,終究還是關上了,宮殿裡面出了書桌周圍點燃用于照明用的燭台之外,也就剩下前面那個鍋爐,不斷翻滾的氣泡在鍋爐中飄出溫暖的水汽,努力地驅散外面那場鵝毛大雪帶來的寒冷之氣。
就算是這麼多的光源,還是沒有照亮這個空曠到陰冷的角落。既然周身隻有搖曳不定的燭光,那就沒有再拿起來那一把刻刀,手伸向桌邊那孤孤單單的僅有一盤的點心去,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把視線落到了那一盤點心身上,在紅黃相間的搖曳中渲染出溫暖的凝脂色,還是分辨出來,那是盤和外面鵝毛大雪一樣雪白的糕點,輕輕拿到自己的跟前小心一掰,原本完整的點心就被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兩塊,其中一隻手捏着半塊的點心伸過去身邊的小桃跟前。
“小桃,給你。”
小桃僅僅猶豫了一下下,便接過來了一起吃了點點心。好像這樣的陪伴和舉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一主一仆就在這個陰暗的角落相互陪伴着這個諾大的宮殿中孤獨的彼此。
組成這一座冷宮的青磚一直延伸到宮牆之外,統一的青磚構建成延綿數十裡的建築群,高高低低的整齊就是一座叫做秦陵王宮的一個在人世間卻又不能随意進出的地方。整個秦陵王宮在燈火通明中顯示出它的繁華奢侈,從來不吝啬用度的皇宮就是這個皇城中的唯一黑夜如白晝的存在。唯一對比起來,并不和諧的一個小角落,就是這個奢華宮殿得不到寵愛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那間書房還搖曳着一些微弱的火光,也許這裡就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流傳着恐怖傳說的一個禁地了吧。
公子寒直起身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跪坐的姿勢,小桃機靈的看見了之後,放下了手中珍惜到不行的點心,跪坐的更近一點,恭恭敬敬的伸出雙手為公子寒按摩起來。
公子寒按住了按摩的手:“小桃,不用按了,十一年了,我的腿還是沒有感覺,去吃點心吧。”
“公子,這麼多年了,還是放不下嗎?”得到命令的小桃,隻能收回了自己的雙手,重新拿起了那一小塊帶着掐痕的雪白繼續邊吃邊聊。
“小桃,在這裡,被我連累,關了那麼多年,你就不想出去麼?”
“公子在哪裡,小桃就在哪裡,反正奴婢都習慣了,在哪裡都一樣,倒是公子,遭次磨難,奴婢真的放心不下。”
“冷宮之中,什麼都要自己做,吃穿用度,都沒有外面的好,連這個小小的點心,也要外面送飯的人偷偷的稍進來,你不覺得委屈麼。”
“小桃覺得這裡挺好的,我聽宮外面的人說,外面的世界好複雜,動不動就要動刑動罰的,還不能上桌吃飯,甚至主子不開心連飯都沒有得吃;奴婢倒是覺得跟了一個好主子,還可以跟着主子吃到點心。”
“小桃就是願意一輩子跟着我這個路都走不了的廢人?”
“公子運籌帷幄,才不是廢人。公子還教小桃讀書認字,公子的大恩,小桃要一輩子當牛做馬來報答的。”
看着小桃那個清澈無暇湖面一般的眼睛,公子寒的眼神也淩厲不起來了:“那我答應你,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小桃餓着。”看着她吃的那麼津津有味,他們的關系再也不是普通的主仆了,而是親人,淩駕于血脈之上的親人。
“公子,奴婢好像又聽到關于公子的傳聞,聽說……公子出生的時候,沒有啼哭?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很奇怪,一個宮女,卻不知道嬰兒呱呱墜地的事情?不過他回想起來,這個宮女自從那一場祭天之後才被安排到自己身邊的,那時候的她還比自己小一點,大概五六歲?
“嬰兒呱呱墜地,就是要一聲哭啼告知天地間,生命伊始,祈求天地神明此生多指教。也許,那時的我,有什麼顧慮吧,我也不記得了,不過能夠活下來,就應該是件功德吧。”
“哦,這樣哦。”好像這樣的解釋順利過關了?不過,小桃卻好像又勾起了什麼回憶一樣,“但是為什麼,大祭司為什麼要說公子是天上惡星,公子明明是個好人,他們是瞎了嗎?”
其實,小桃說的,就是當初的事情:
十八年前,當時還是秦陵王最得寵的藜夫人十月懷胎後終于作動,開始生産;秦陵王并沒有在宮殿前面等待生産,而是轉路向祭壇,不知道是傳統的祭祀保母子平安還是為了測試國運。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次祭祀,請求上天的指示,看着漫天的繁星,倒是有着一些亮一些,有一些暗淡一些,其中位于正北方的上空,有三顆呈現三角形的明亮星光倒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其中一顆在明亮當中還透出一點高貴而神秘的紫色環邊,就在這個叫做紫薇星的明亮星光沒有來由的就黯淡了下來,在視線範圍當中很近的軌迹中發現了一顆拉着長長的拖尾的流星,就是直接面罩面的向着秦陵王城方向飛過來。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種天文現象,在占星師的眼中就是透出一種驚慌失措,就是上天的一種指示,正當占星師還在想着要不要告訴秦陵王的猶豫瞬間,那顆代替紫薇星的流星就已經快要到祭壇的附近了,逐漸變得可見的火球以一種極度亮眼的樣子降臨于秦陵王城的郊外。
“怎麼回事,大祭司!”
終于還是紙包不住火,占星師撲通地就直接跪下了,當然,還帶着一票占星師有關的人,甚至是無關的,隻是因為在場的文武百官。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上天發怒了,上天發怒了!”
“什麼意思,你給孤說清楚!”
“帝……帝王星……”也不知道是秦陵王的威嚴吓得她不敢往下說,還是,上天的怒火太盛怕洩漏了天機自己跟着遭殃,吞吞吐吐還是說不出來話。
“大祭司,你是啞巴了,還是要見棺材!”似乎這樣的天機秦陵王也有見到過,隻是,他不希望從占星師口中得知噩耗,就好像占星師用了另外一種解釋之後,這個所謂的噩耗就能消失一樣。
“大王,天……降紫薇星,國運……國運多舛,風雨飄搖,亂……亂世将至!”
“孤還以為是什麼,亂世,現在群雄割據,不早就是亂世了嗎?”秦陵王倒是放心的向後靠了靠,似乎在于這個真正的亂世并不在乎它存不存在。
“大王,這是蕭薔之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