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繼續融化,奔騰的河水越來越湍急,村子再次與世隔絕,村裡的土地也逐漸顯露出來。
今年我準備把參薯地再擴大一點,去年的那塊地本來想送給收留我的盧格一家做禮物,但沒想到他們一家人竟然對種地沒興趣,鑒于去年那塊二十五平方米的土地還能繼續使用,今年我在紅頹子和黃頹子的試驗田邊又開了一塊大概二十五平方米的參薯地,細細挑走岩石碎塊以後加上肥沃的腐殖土跟拌了草木灰的糞肥,然後把參薯種下地。
寡婦的女兒跟兒子之前就有找我學習過種參薯的技巧,這一次跟着我學上手很快,不光幫我開了一片地,還在自己家旁邊也種一小片參薯,如果照顧得好,說不定夠一家人吃一冬天。
寡婦的兒子和女兒回家看過她,他們說她很消沉,她的肚子比之前大,而且在家裡常常哭泣,她懷孕了。
寡婦懷孕了,但是收留她的男人卻不承認寡婦肚裡是他的孩子,他謾罵寡婦的時候寡婦隻會低聲哭泣,不敢回嘴。
住那個男人家期間她确實也跟村裡其他男人發生了關系,但她不願意說出那個或者那些男人的名字,隻一遍遍哭泣着說那确實是收留她的男人的孩子。
誰會信呢?
沒人會相信。
村裡沒老婆的單身男人不多,除了收留寡婦的男人外就隻有兩個老頭是光棍,于是村裡的女人們都變得多疑起來,紛紛質問自己的丈夫有沒有跟寡婦有任何幹系,男人們當然是一口否認,誰都不肯承認自己跟寡婦有過一腿。
有意思,看似沒有倫理道德的約束,但村子裡的人很顯然對這些問題有着約定俗成的看法和認知,寡婦這一次算是犯了衆怒,村裡有聲音要趕寡婦一家出村,寡婦苦苦哀求,但看樣子并沒有什麼效果。
寡婦的女兒和兒子都很心疼媽媽,母子三人常抱在一起無助地哭泣。
離開村子他們能去哪呢?
原本賣掉女兒和兒子寡婦就能再次改嫁,去過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可是她現在懷孕了,生下來孩子之前她别想改嫁。她說她也想過用勒肚子或者摔跤的方法讓孩子流掉,但這年月女人們都是用性命在懷孩子,一旦不慎重,孕婦因為流産而丢掉性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這樣的煩心事本來與我無關,可我攬了寡婦女兒和兒子的事,于是寡婦的麻煩也就牽連到了我,她暫時倒還沒來拖累我,但我有預感,如果我不做點什麼,到時候寡婦還得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
我也做不了什麼,我就算讨厭寡婦也不能一帖老鼠藥送一個孕婦上西天,更别提我已經打定主意要照顧她的女兒跟兒子,就躲不開她。
我說“照顧”寡婦的女兒和兒子并不是指我要娶她的女兒,然後去照顧我的小舅子,而是我想要從她手上買走她的女兒跟兒子,讓她們當我的跟班或者說夥伴。
以我的年齡和體格,我自己一個人很難在這混亂的世道上生存,所以我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年齡大的人太精明,看透我的秘密以後可能會對我不利,所以我盡量去選擇我能夠掌控的人當我的同伴,寡婦的女兒跟兒子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目标夥伴,所以我怎麼也不想放棄他倆。
日子就這麼緩慢地延續着,初三下半學期繁重的功課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功課再繁重也比搬石頭砌石頭牆或者徒手刨地種參薯要輕松,我就盡我所能去做題,不讓自己因為懶惰而浪費最後的一點點時間。
比起以前動辄倒數,我的成績現在已經有不少改善,考好高中是差了點,普通的應該沒問題。
去年我還總迫切地想要初中畢業,然後回家繼承小賣部,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我反而不那麼急切了,甚至覺得讀高中也挺好。
我已經不是之前自卑的小矮子了,我是依舊很矮沒有錯,不過我自信,我也開朗,我相信自己以後的生活會更好,我不害怕讀高中,如果我足夠有本事,甚至想試着考大學。
為了賺更多金币,讓我在兩個世界的生活都進一步好起來,我做了很多努力。
我跟寡婦的女兒和兒子一起維護我們的每一塊參薯地;我在河邊下麻線和木棍紮成的網子抓小魚改善我們的夥食;我還把野菜的種子播種在我們田地的邊上,鮮嫩的野菜苗豐富了我們的餐譜,去年移植在河沙裡的甜菜根今年終于冒了芽,隔一段時間就能采集鮮嫩的甜菜,我廚藝都提升了許多。
不光去年移栽的甜菜成活了,我在試驗田裡扡插的黃頹子和紅頹子枝條也都陸陸續續冒出了嫩芽。光看葉芽真的很難分辨它們,要不是我事先做過記号,還真的不知道它們哪種是哪種。
根部摻雜了黃綠色石塊的黃頹子灌木們并沒有像我期待的那樣在初春開花,所以大概率也不會結出鮮紅的果實,我把黃頹子轉化紅頹子的願望初步宣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