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新跟梁江波一個班,一開始聽班主任說那個白白淨淨的小男生是他兒子我都沒法相信,主要是我班主任外貌實在不怎麼樣,蒜頭鼻子小眼睛,沒道理能生出那麼标志的兒子,而且田新在他們班成績也算優秀,比梁江波差不了太多。
總之我就自然而然認識了田新,去找梁江波的時候如果看到他會順帶打個招呼,他在校園裡跟我碰面也會招招手。
我非常理解田新的别扭,尤其是看到我端着茶杯去教師辦公室陪他老爸喝茶,不猜也知道會聊到他尿床到幾歲,幼兒園最喜歡哪個女老師的時候,那種别扭能突破天際。
但田新拿我沒辦法,他們班裡有人說我壞話,我哥們梁江波摁倒那孫子打得他滿地找牙,自此以後聰明人都知道最好不找我的麻煩。
盡管不是有意為之,但除開梁江波,學校裡我最熟悉的人恐怕就要算這個我沒說過幾句話的田新,我不知道我現在同桌的生日,但我從田新老爸絮絮叨叨裡連他愛吃甜還是鹹都清清楚楚。
梁江波不太看得上同班的田新,因為他現在是個頭高大喜歡運動的外向類型,田新那種成天抱着漫畫書跟小說的小個子男生跟他是兩個世界的生物,用梁江波自戀的話說就是仙鶴和小土雞。
嘴上說着看不上田新,但看在我面子上梁江波還是會照顧同班的田新,有集體活動的時候拉他一把,讓不善于交流的田新也能參與進來,也間接除掉了我班主任心頭的大石頭。
因為梁江波照顧田新,我班主任沒少謝我,夏天還給過我跟梁江波一人一大兜桃子,我倆帶回家吃了好幾天。
田新還是腼腆,我去找梁江波的時候他隻會打招呼,不會多說一句話,平常在班裡也不主動去跟梁江波交流,但如果問别人他有沒有朋友,其他人會說他的朋友是四班王凱還有他們班的梁江波。
我沒帶随身聽,本來中午躺着聽歌的時間就沒了音樂,我告訴梁江波随身聽被我親戚借去聽了,過段時間還我,梁江波沒多問,跟我湊在一起讨論周末的行程,他這幾天沒少花時間研究他家的照相機,就為了我倆一起出門能拍照。
要我說我就不該多嘴跟班主任說梁江波要周末帶我去銀川玩,那樣的話班主任也不會想到周末他跟老婆正好有事要出門,留兒子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提出讓我們把他兒子帶上一起去,我騎虎難下,不好意思拒絕,最後隻能哭喪着臉找梁江波。
“梁江波你說我是不是嘴欠啊!這下好了,多一個拖油瓶。”我癱在陽光裡埋怨自己。
“你班主任那麼照顧你,班裡所有好事都有你一份,你幫他照顧照顧孩子不是應該的嗎?”梁江波說這叫投桃報李,不算什麼壞事。
“哼!……”我還在跟自己生氣。
“王凱你别這樣,大不了下周再帶你出去一回,就咱哥倆,補上。”梁江波推我。
“你說的?”我彎起嘴角。
“我說的!”梁江波伸拳頭跟我碰一下。
“嘿嘿。”好家夥,本周末跟下周末都能出去玩,我好開心!
周五中午我們三個就收拾好行李了,下午放學回家背上行李,梁江波的爸爸開車送我們三個去汽車站坐車。
我還沒坐過長途汽車,跟梁江波坐在一起聽拿着地圖的梁江波給我一個一個報路過的地名,田新坐在我倆前邊,他很拘束,不太愛說話,粱江波給我拍照的時候他在一邊看,問要不要給他拍他就直搖頭往起來躲,就梁江波跟我說話的時候他才湊過來聽。
我們帶的零食特别多,一路三個小時的車程幾乎嘴就沒停,到目的地已經是晚上,梁江波的親戚已經在酒店登記了房間,我們三個把背來的大書包留下,興沖沖出去逛。
大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街上人多極了,寬闊的街道上一家家店鋪非常上檔次,我像個鄉巴佬一樣樂得合不攏嘴。
我真的好喜歡那些衣服店的大玻璃櫥窗,太漂亮了,開着燈往裡頭看通透的感覺非常棒,我站在豪華的店鋪前拍了照片,心想我家小賣部要是也能有那麼漂亮的玻璃該有多好。
田新不是第一次來大城市,他表現得比我能好一些,起碼沒大驚小怪,不像我,看到棟高樓要“哇”,看到公共汽車也要“哇”,看到路邊小公園有池塘,别人說池塘裡有魚也要“哇”好幾次。
大城市的餐館環境也要比我們小縣城的好太多太多,我從來沒去過那麼大的飯店,往進走的時候都很緊張,要不是有梁江波帶着我,我都不敢進去,服務員給我們端來茶水和小吃,飯菜也很快都呈上來,色香味俱全,我吃得很過瘾。
晚上稍微在周邊逛了逛就回酒店休息,酒店格局很開闊,裝修也非常豪華,我們坐到大廳裡,粱江波給我們點了果汁和點心,我們吃完又聊了會兒才心滿意足回房間。
我們三個人住的是雙人間,有兩張床,粱江波睡一張,我跟田新睡一張,主要是粱江波個頭最大,跟他睡單人床我會被擠到地上,還是跟田新保險點。
酒店房間在十一樓,它大氣的裝修讓我非常喜歡,我還從來沒在樓房裡住過,寬闊的陽台外頭就是燈火輝煌的市中心,外頭的繁華讓我生出不真實的感覺,我沒想過自己能親眼見到比電視裡更繁華更漂亮的街景,大城市的人在這麼美的環境裡生活,簡直太幸福了。
粱江波站我旁邊給我指眼前燈火裡的建築,我看得很癡迷,我跟他說大城市太漂亮了,我們以後能不能也在大城市裡生活,也住在樓房裡。
“咱們去上海念書,那裡是全國最大最發達的城市,比這裡還要繁華許多倍。”粱江波下巴壓在我肩膀上給我講上海的繁華。
其實粱江波也沒去過上海,但他說如果讀大學的話一定要去上海,還要在那裡工作跟生活,那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還有夢想。
我跟他說我肯定也會去上海讀書,如果他要留在上海的話我也會跟他一起。
田新對我倆的願望不以為然,他說他會就近在周邊市讀師範,這是他家裡人給他規劃好的,他爺爺輩就是當老師的,到他爸是老師,他也會成為老師。
一直以來田新都極力反抗他爸媽的任何決定,但打心底裡他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别人為他劃好未來的路以後就算他極度不情願,但還是會乖乖沿着那條路走下去。
晚上睡覺的時候有點不爽,洗過澡以後穿着舒服的T恤和短褲本來想跟田新睡,沒想到那家夥看着文文靜靜竟然睡相奇差,不光攤個大字形,還愛蹬被子,腳都搭我臉上了,我心煩意亂,隻好又湊過去跟梁江波一起擠,雖然晚上被擠下床三次,但其他時間總算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