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隔壁系的微生物學教授認識,那是一個很慈祥的老頭,他說話非常幽默,熱衷于給他的學生們講一些本學科人才能聽懂的笑話,我為了聽他講笑話,沒少去蹭他的課。
半個月前他女兒生寶寶了,他特地邀請我去家裡做客,除了請我吃飯之外還特意叮囑我親一下小寶寶,最重要的是跟小寶寶蹭蹭臉頰,左邊右邊都要。
我欣然前往。
以微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我們人類跟其他生物一樣都是由人類細胞和各種微生物共同聚集形成的“聚合體”,微生物在我們身體中所占據的比例之高遠超許多人想象,比如說去年漢堡一位生物學家發表的論文裡就說人體重中約有十分之一屬于微生物,數量高達10的14次方,約為人體總細胞的10倍。
而今年八月期刊裡又有一項調查,上面的結果顯示人體隻有40%的細胞屬于人類,而其他的部分則是由非人類的微生物細胞群組成。
這與教授認為微生物群落對人類外貌起着決定性因素的認知相符合,于是他邀請全校學生公認的顔值巅峰——也就是我來看望他的小外孫,最重要的是通過面部皮膚接觸的方式來将造就我這張帥臉的微生物群落傳遞過去,以達成改善外孫顔值的神奇目标。
老實說這頓飯我吃得并不舒心,尤其是孩子老爸飯桌上一臉哀怨地看着我的時候。
誰不希望兒子長得更像自己?
原本老頭在銀行工作的女婿對老丈人的理論是不屑一顧的,老頭的女兒也将信将疑,然而當我真的被邀請過來吃飯,這事情就變得重要起來。
我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我這張臉了,皮膚通透細膩雪白無暇,五官精緻而柔和,用系裡女孩子們說就是緻命的清純少年感,遊泳課上露出刀劈斧鑿的胸肌和腹肌的時候當時就有女生尖叫着流鼻血,就連男同學們都驚叫連連,狂呼“可以”。
搖籃裡嘟嘟的小家夥很可愛,征得同意以後我小心地把他抱了起來,我熟練的姿勢得到了孩子外婆的贊揚,親了小家夥的小臉,然後小心翼翼跟他蹭了兩邊臉頰,還在老頭的指揮下挨了挨額頭。
齊活。
小家夥還不怕陌生人,被抱着隻是睜着大眼睛看四周,很是乖巧。
“儀式”完畢,老頭送了我兩本他自己編寫的著作,我樂呵呵抱着書回家。
老頭的願望很美好,可我知道這個願望大抵沒有機會實現,因為我用棉簽和玻片還有顯微鏡檢查過剛跨越石門的自己,我把自己皮膚、毛囊、口腔、唾液、尿液甚至是糞便樣本都采集了觀察過,沒有任何具有活性的微生物,除了我自己的細胞之外,任何異物都沒有。
所以我是不具有傳染性的,我之所以長成這樣并不是微生物的功勞,我是純粹的、不含雜質的人類。
因為我的超能力,現在我在生活中已經幾乎沒有多少接觸微生物的條件了,我周圍的人隻覺得在我身邊呼吸很輕松,但他們不會知道在我身邊籠罩的是大概半徑為五米的無菌空間,空氣中的灰塵和微粒還有皮屑都被斥力自動排擠在外,根本無法靠近我。
我将要坐在一個位置上的時候,座位會自動被我意念的力場進行清潔處理,不光原本的污漬會被瞬間剝離,連不平整的地方都會進行調整、填補和修複,表現出來的就是我常坐的椅子會保持潔淨光亮,比其他椅子都更漂亮。
他們都以為我挑剔,隻喜歡那個位置那把漂亮的椅子,而且有我的追求者偷偷摸摸在為我擦拭椅子,但事實是,因為我坐了那把椅子,所以它幹淨漂亮。
按照我所擁有的知識,我這樣完全不含雜質的人是不可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以我認為一定有某種超越我現在認知的東西在支撐着我的生命,我不明白具體是什麼,但它一定存在,如果我足夠聰明的話還會找到它。
我們的楊辰小兄弟這個月表現也還行,最起碼上課全勤,該做作業該實驗都有參加,完成質量怎麼樣抛開不說,光這态度就值得嘉獎。
有時候我周末也會帶着楊辰回家讓他跟我們一起打遊戲,楊辰玩遊戲是真的擅長,而且各類遊戲他都相當精通,市面上稍微出名點的遊戲來龍去脈給你說得清清楚楚,這記性放在實驗課上老師都該感動哭了。
遊戲玩的好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楊辰有次喝完酒跟我偷偷說他以前的夢想就是去做遊戲,我後來問過他想法變了沒,他支支吾吾跟我說沒變。
沒變也挺好,我跟他說隻要他能安全畢業,我支持他去日本深造,就學做遊戲,他家裡沒錢我給他出錢。
楊辰那激動到嘴唇發抖的小模樣很讓人難忘,他缺心眼,問我為什麼幫他。
我哪知道我為什麼?樂意呗。
梁江波就很了解我,他說我這人報複心理重,一定是原本想要報複人家楊辰的,結果楊辰家裡倒竈以後我又看着可憐,舍不得折騰了,于是同情心作祟去幫助人家。
差不多吧,我一開始是挺想踩着他證明我自己的,但我還沒怎麼他,他自己就廢了,所以我也不忍心起來。
所以說時也命也,要幾個月前跟我說我會和楊辰這種人成朋友,我自己也不信。
本月依然在想方設法賺錢,雖然我很堕落地又賣了兩次金條,給梁江波和楊辰每人整了台電腦,但我心裡頭靠本事賺錢的念頭一直都沒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