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去療養院接到老頭老太太們的時候除黃姨之外七個人有五個都已經辦理了離開療養院的手續,他們決定下個月不再回上海,要留在對面世界接受“回溯”的洗禮,尋找逝去的青春。
剩下的一個是時常有家裡人探視不舍得抛下家裡人,另一個是希望能找到機會将在乎的家人也帶去對面世界,讓家裡人也享享福。
所以說母愛是很偉大的東西,否則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不會提出以結束自己生命為代價讓她六十多歲的兒子跟我們去蘆河村,能讓兒子恢複年輕和健康她甯願舍棄健康和長久的生命。
我又不是什麼拿别人靈魂做交易的大魔王,自然不需要她的性命,而且蘆河村現在還完全沒有開始開發,不能再帶更多人過來,好說歹說跟她解釋清楚她才勉強放棄。
我們現在的秘密太大了,大到用“驚天動地”來形容也絲毫不誇張,這一波跟我們去了兩次這邊世界的老頭老太太身上産生的變化已經足夠明顯,很快就瞞不住療養院其他老人,引起有心人注意也是遲早的事,否則我們也不會勸他們辦理手續離開療養院,跟家裡商量好借口,然後以其他明目“消失”一段時間。
剩下兩個還要回來的老太太沒有辦理離開療養院的手續,不過她們在郊區療養院的住處也專門調整過,安排在比較安靜的雅緻小院,平日裡少有工作人員打擾,她們現在身體健康,做飯洗衣完全能自己動手,日常生活自給自足。
蘆河村的三月冷風還是嗖嗖刮得人不愛出門,好在晌午太陽很溫暖,我這邊也不光撒懶休息,其實也看溫度計估算着時令。
三月中旬天氣終于足夠溫暖,村裡僅剩的二十來口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被我招呼着在倒伏的蘆葦灘塗上挖淤泥,老頭老太太們這一回也出動了,大冷天穿膠鞋踩在泥水裡鬥志昂揚。
倒伏的蘆葦杆下濕冷的淤泥黏糊糊很讨厭,但藏在淤泥裡胖嘟嘟的肥嫩河筍卻是讓人喜笑顔開的美味,小時候我帶兒子在蘆河村住,每當村民們在灘塗上挖回來白嫩的河筍都讓我饞得流口水。
醞釀了一整個冬天的河筍蓄積着營養,隻等四月春風拂過廣闊的荒原,春雨灑到泥濘的灘塗上,隻消兩三天淤泥中胳膊粗的河筍就會竄上兩米高,讓整個光秃了一冬天的河岸灘塗披上新綠色的衣裳。
河筍能采摘的時間得仔細把握,太早了沒化凍河灘泥土帶冰碴挖不動,晚了河筍蹿出泥土纖維迅速變粗變柴沒法吃,所以前後能采收的時間也就十來天,錯過了再等一年。
河筍不好儲存,徒手挖産量也低,以前蘆河村的村民也就在開春小心翼翼在河灘邊上挖點嘗嘗鮮,收獲隻能吃幾天,就算膽大有本事點的趁着“鳄魚”們不注意多挖些曬河筍幹也留不到夏天。
今年情況截然不同,首先是有蠍獅和兩頭森林巨狼守護灘塗,大夥的安全完全有保證,再一個是我早就準備了大量保鮮膜,用塑料保鮮膜保險河筍是以前有過先例的,過石門殺菌消毒以後常溫狀态三五個月輕輕松松,我家裡儲存堆山的保鮮膜就為的這一波。
從冰冷的淤泥裡挖出白嫩嫩的河筍實在是賞心悅目,新鮮的河筍一般有胳膊粗,用力掰斷以後清甜的汁水就從斷茬裡淌出來,抹掉泥水咬上一口,脆生生像水果一樣帶着淡淡的甜味,爽口得很。
衆人興緻勃勃挖得起勁,我兒子王傑瑞也帶着他弟蹲在泥水裡忙活,老二沒有腿站不直就趴在泥水裡,衣服濕漉漉滿臉泥點也不介意,刨得格外開心。
我爸媽好多年以前嘗過我帶去對面世界的河筍,那時候我家還在開小賣部,河筍的美味讓他們記了好多年,我這一回千裡返鄉,也讓他們有機會親手挖出美味的河筍。
河筍好吃但是挖起來真費勁,縱橫交錯的根系深深藏在泥水下将近一米處,也就是說想挖出一根完整的河筍,就得朝下在泥水裡挖一米深,好在河筍長得比較密,一個大泥坑挖開能采到五六根胳膊粗、近一米長的肥碩河筍,白蘿蔔似胖嘟嘟的模樣抱在懷裡讓大家樂得合不攏嘴,争相要朱莉幫他們拍照留念。
我們人還是太少了,忙活半天也隻挖了小小五六個坑,跟廣漠的灘塗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這裡真是好地方啊!”有老頭連連感歎:“怎麼水草豐盛的富饒地方,怎麼就沒有人呢?”
其他老頭老太太都紛紛附和,隻有我和我爸媽他們笑而不語。
你們要是知道這鬼地方之前鬧狼人多可怕,就斷不會有這種疑問。
但這裡富饒也是真富饒,上萬畝灘塗上長滿了河筍,肥厚的淤泥裡根須交錯,每年都會孕育出無數新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今天帶大夥出來挖河筍其實就是放松心情出來玩的,照我經驗這河筍還能挖十來天,大夥兒活動活動筋骨,我也好在開春以後給他們安排其他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