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本來就是作為阿介的刀而存在的啊。”
“要是刀沒用了的話,就隻能扔掉了吧。”
“利用我也好,欺騙我也沒關系,殺掉我也可以,阿介想要怎麼樣都可以。”
“我隻要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就好啦。”
“唔,隻要對阿介有用,就可以一直呆在阿介身邊了吧,那,我要一直有用才可以呢。”
她眼眸微微彎起,好像是在說什麼令她特别愉快的事情,神采都洋溢着歡欣。
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對于常人來說十分不可思議的想法,仿佛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樣是對的。
就像沉浸在自己編制的美夢裡,為那不存在的皇帝的新衣而獨自幸福着。
天真的說着對自己殘忍無比的話,稚嫩的花苞卻已開出了漆黑的花瓣,妖異而罪惡。
“你....”浦原攥着拳顫抖,他憐憫又悲哀的看了眼看起來散發着幸福味道的女孩,倏地轉頭緊緊盯着藍染,“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将一個人的思想扭曲成這個樣子?!!不可原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即便方才是看到平子日世裡等人的狀況,他也未如此失态。
因為他明白,他還有能力救下平子等人,但對于這個女孩,對于那罪惡又根深蒂固的思想,他無能為力。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男人!
藍染惣右介!
“為什麼要把無辜的女孩變成這副模樣!這樣洗腦一個人能為你帶來扭曲的滿足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毀掉了她原本平凡的一生啊?!”
“将人的思想肆意扭曲成這樣,把她變成你的附庸,你...”
浦原閉眸,“你的做法實在是太卑劣了。”
這是比單單欺騙一個人更加過分的事,人是無法将他人置于自己之上的,亦無法心甘情願的将自己毫無怨言與後悔的奉獻給他人。
浦原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藍染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将人的思想扭曲成這副模樣?最大的可能性是在這個孩子的觀念與思想,一切都還未形成時,灌輸他的理念,日複一複,年複一年的洗腦,最後變成這樣扭曲的模樣。
“這樣...她連自我都沒啊,隻是個依附你而生的空殼罷了...”浦原帶着幾分疲憊,低聲道。
那精緻的仿佛水晶雕刻成的女孩越露出滿足與幸福的神情,就越可悲啊。
藍染未言,但他沉默着,周身充斥着冷意的姿态無疑是對浦原的話無法反駁的證明。
他垂眸斂去幾分思緒,浦原的話并沒有說錯,事實上,這就是一直存在于神代無白身上的問題,他與她相遇近兩百年。前一百年他确實抱着利用的目的侵染當時還隻是一張白紙般的神代無白的思想,但當他察覺這個孩子的特殊時,她已經變成了為他而活的模樣。
後一百年,他有意拉開了與她的距離,亦是出于幾分挽救的心态,希望神代無白能真正作為一個個體,而不是在依賴他的過程中丢失了自我。他故意減少了和她見面的次數,也很少主動去看她,希望她在遠離藍染惣右介的那塊區域内作為神代無白,獨立的活下去。
可是不知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執着還是他的幾分心軟,事到如今,她還是沒能如同嬰兒斷奶一般,戒掉對他的依賴。
但改變還是有的。
浦原說的不錯,但也并不完全正确。
因為神代無白無法用正常人的标準去衡量,她的來曆和過去以及身份都太過特殊,特殊到世上難以找到同她一樣的個體,是以無法以一般常識去判斷她。
浦原等人并不知道她的特别,隻是把她當作普通的整在看待,所以能這樣失望的指責他。
神代無白瞧了瞧視線中帶着幾分憐憫的平子和浦原,又瞧了瞧沉默了一分鐘的藍染,有幾分迷惑和茫然。
為什麼他們要指責阿介?
但她對藍染的想法或情緒一向感覺敏銳,她跑到跟前拉了拉他的手,“阿介,你沒有錯。”
藍染看着看樣子是在安慰自己的小姑娘,有幾分好笑,他看起來是需要安慰的人嗎?但他不會拒絕無白的好意,稍微卸下了幾分冷意,彎起唇角對她輕聲道,“沒關系,對阿白的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嗯!”神代無白像是得到了最棒的肯定,眼眸一亮。
對于她來說,這确實是勝過萬千的話。因為藍染對她所做的一切,對于她來說,是賦予了她人生,賦予了她意義的一切,若是藍染否認的話,那豈不是也否認掉了迄今為止她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思想與精神世界?
所以,這樣就好。
無論是藍染還是神代無白,都知道這個道理,他們視線相接時滑過相同的意思。
這樣就好。
不被他人理解也好,背離常識也好,脫離正常也好,被譴責被攻擊也好,被世界所拒絕也好,無論怎樣,對于他們來說,這樣就好。
藍染了然又縱容的一笑,随後收斂了神色,好整以暇的面對浦原與平子,“兩位,有空擔心這孩子,不如先擔心一下地上的那幾位比較好喔?啊,還有平子隊長也是,你身上的那些東西可不是現在的你能抑制的了的喔?”
浦原和平子一驚,下意識去看地上那幾人,即便夜色沉沉,也能看到他們的面上都覆蓋着如同虛一般的古怪面具。
平子去瞧幾步外的日世裡——他更擔心之前被東仙砍傷的日世裡,但入目的景象卻叫他瞳孔緊縮。
“什麼時候....?!”
他轉頭看了眼藍染,又回頭看蹲在日世裡身邊的女孩,明明剛才還在藍染身邊的!!
為何,沒有任何聲息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在那邊了!?
市丸銀吹了聲口哨,似是發現了什麼驚奇的東西,“哇哦。”
浦原盯着藍染兩秒,眸色一沉,他提醒平子,“...雖然不想承認,可是那個女孩有古怪,真子,最好别把當作普通的整來看待了。”
剛才身為前刑軍隊長的他都沒有一點察覺這個女孩是什麼時候,又是如何避過了所有人的感官到那邊的,絕對有問題!
即便是夜一,也無法做到讓他毫無所覺!!
不,冷靜,喜助,浦原調整着呼吸,對自己道,可能是把注意力放在藍染身上,所以沒注意,那應該是瞬步...該死!
“真子!千萬不要大意!”
浦原經過與夜一無數次的切磋,對于瞬步這類移動行動或是隐匿氣息的一套了解極深,幾乎已經到了身體本能的地步,倘若有人在他身邊掩去氣息使用瞬步,他的身體他的皮膚應該會下意識地有應激反應示警才是!可是沒有!無論他如何回想剛才自己的遺漏之處,都沒有!
他确确實實沒有察覺到這個女孩的移動!
被浦原以如臨大敵般重新審視的女孩蹲在日世裡身邊,姿态和蹲在沙丘邊上堆沙堆的小孩沒什麼兩樣,她戳了戳日世裡身上的虛質,一手托着腮,“唔,明明可以在我身上做實驗的,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些人身上?”
藍染有些無奈,“阿白,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不要有那種奇怪的想法。”
無白鼓了鼓嘴,“可是本來阿介都能有空陪我的。”
藍染眉頭一跳,終于明白神代無白為何有心思對平子說了幾句話的原因了,這是想把小脾氣撒在平子等人身上啊...他歎了口氣,果然不該縱着她。
但事到如今,他隻能用别的話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是虛化受不了阿白的身體,沒法得到數據。”
浦原眼睛一眯,什麼意思?什麼叫虛化受不了她的身體?沒說反嗎?不正常說法不應該是她的身體受不了虛化嗎?
無白撇嘴,“好吧,但是為什麼阿介對他們這麼溫柔呢?”
她偏頭避開身後攻來的刀,連頭都沒回,四平八穩的接着道,“明明早就能殺掉了的,反正已經沒用了不是嗎?”
“這可不是小妹妹你該說的,話啊!”平子加了五分力道,朝神代無白揮刀,“藍染沒有時間陪你玩,倒不如和我玩啊。”
“什....!”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面前的小姑娘捏着他帶着銳意的刀,仿佛隻是沒有殺傷力的玩具般,輕輕松松的,但他卻動彈不得,無法将刀再移動半分。
平子面色難看,收起了那幾分調笑,
别說他感到震驚,連東仙都忍不住邁前了一步,“不可能!”
他之前與平子過過招,知道平子的一擊有多難擋,否則他也不會敗下陣來。
那看起來一用力就會折斷的纖細手腕四平八穩的,神代無白臉上都沒有一絲在用力的神色,甚至看不出她有在用力。
她看着平子,“你想..和我玩?”
在平子開口前,藍染率先出聲,“阿白!”
“回來。”
頓了頓,又對平子淡淡道,“平子隊長,如果你還想要你的刀的話,就閉嘴吧。”
無白松開刀,頗有幾分沒趣的回到藍染身邊,小聲道,“我不會殺了他的。”
藍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五分鐘前還答應我說不會動手的。”
理虧的小姑娘語塞了一秒,但随後想到什麼,有些興奮道:“那我是不是做錯了事情?是不是會有懲罰?罰我一個月必須服侍阿介的那種??”
“...誰告訴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悠木啊,上次他忘記給我送午飯了,然後說他犯了錯必須貼身服侍我一個月作為懲罰。”無白回想着,“怎麼了?”
藍染冷笑,很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帶壞小姑娘,“沒,隻是想起來最近有一段時間沒見他了。”
“喔,那我的懲罰呢?”
藍染掃了一眼旁邊聽的十分開心的市丸銀,“回去再說,但不是你說的那個。”
無白有幾分遺憾的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