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無白在一些聲響中醒來,入目是男人線條利落的下颔線,她側過頭,把臉貼在他胸膛蹭了蹭,正在通訊的男人察覺這點動作後低頭,見她半睜着眼的倦怠模樣後伸手在她背上攏了攏,往懷裡帶。
等和隊士的通訊結束後,藍染再看向她,“吵到你了?”
他問,“要再睡會嗎?”
神代無白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不用了。”
藍染便把她放下,順手擦掉她團在眼尾打完哈欠的生理性眼淚。
他與市丸銀商議了幾句,神代無白就在這個時間裡摸索着拉住他的手,站在旁邊默默清醒過來。
這個空間比想象中還要大很多,四散出去的隊伍到現在隻發現了些有人活動過的零星痕迹,在征求了上級隊長的指示後進一步搜救。
“那我們往哪個方向去啊隊長~”市丸銀問道。
從各個小分隊隊長的描述情報來看,都還匮乏到沒法判斷哪邊更需要隊長和副隊長支援的程度,“還是說我們自己找個方向去搜救?”
藍染思索幾秒,看向神代無白,“交由阿白判斷吧。”
市丸銀不解,“嗯?”
藍染暫且沒給他解釋,他問無白,“還能找得到嗎?”
神代無白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随後身形一閃到高空環視一圈四周遼闊的地形,在她難得認真辦事中途藍染才對市丸銀解釋了一句。
“阿白的感知範圍很大。”
市丸銀不确定的,“您該不會是...想讓她感知到班裡另一大半人的方向吧?”
“嗯。隻要這孩子想的話,還是做得到的。”即便是在能力被封印,她的感知力被削弱至此的情況下,這點程度對她而言也不過爾爾。
神代無白自然也不是盲目亂找,在暫且沒了那些力量後,就如同一個原本耳目發達的人半瞎半聾般,那種巨大的差别叫她起初也不适應了許久,但調整好找對方法之後也沒差到哪裡去。
她将方圓的地貌鳥瞰一遍,按照對同班同學的行為了解判斷出他們最有可能在的幾個方向後閉眸朝那邊感知,如同蛛絲追蹤獵物。
“那邊。”她指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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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見千鶴一把按住差點沖出去的少女,低聲,“雛森君!!”
“千鶴五席,可是....!”被拉住手臂的年輕死神面容着急,“可是小白他們......”
千鶴看一眼那邊的情形,同樣面色難看。
他們在進行搜救過程中好不容易感知到了學生的靈壓,正欲現身時卻發現情況有些複雜。
一群疲憊狼狽的學生像是出現了分歧,遠遠看去像是激烈的在争吵什麼,甚至還推搡起來,但過程中又有原本在一旁猶豫的學生加入到其中一邊,把另一邊的學生制服在地上。
而後他們又發現在原本的視角盲點竟還有一個死神,而非真央的學生。
那是個女性死神,她身邊站着一個身着男子校服的少年。
千鶴停下腳步,“什麼情況”
幾個隊士也看着下頭那一幕,由于距離還有些遠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一人道,“可能隻是學生間的矛盾吧,先下去救人?”
僅僅是學生間的小摩擦?那為何那個她沒見過的女性死神為何就在一邊如旁觀好戲般,而不是維持學生間的秩序?千鶴覺得不大對勁,叫住他們,“等等,我們先靠近藏匿起來看看情況,那個女死神,你們有認識的嗎?”
幾人均搖頭。
千鶴考慮到一種可能,“提高注意力,她有可能是敵人,學生們有可能是受她桎梏了,先下去看看情況,盡可能在她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從背後靠近,等我指令再行動,不能叫她有挾持身邊那個少年的機會。”
“是!”
“收斂靈壓!”
而等他們靠近潛藏後一聽才知,情況比他們想象的更加麻煩一點。
那女子确實是敵人,似乎是原靜靈庭出身卻對靜靈庭抱有某種惡念,而她竟想讓這群學生自相殘殺。
一群還沒畢業的學生如何是一個配有斬魄刀的成熟死神的對手,女子武力壓制後,又用言語引誘一些學生背叛,她還當場給出一種能讓人靈壓大增實力大漲的藥劑來動搖他們。
軟硬兼施,又帶有利益,不僅如此,她還是個攻心好手,直言兩天兩夜過去也沒有救援的情況下,倒不如好好考慮如何活下去。
三言兩句間挑撥了學生和靜靈庭的信任關系。
而早已身心俱疲到極限,心理底線搖搖欲墜的學生怎麼堅持的住。
也許是迫于對方的武力,也許是想要活下去的掙紮,也許是被對方許諾的強大力量引誘,也許是長時間得不到救援的心萬念俱灰,掩埋着的怨憤和不滿被催化,有太多太多原因,竟真有學生陸陸續續想要走向她那邊。
而糟糕的是,女子言笑晏晏的表示,為表他們背叛的誠心,竟叫他們當場殺了自己的同學。
“否則,還留着人家日後咬你們一口呀?萬一他們苟延殘喘着活下去了,轉頭向靜靈庭把你們舉報了,那可多糟糕呀?”女子輕飄飄的嗓音不急不慢的道。“可是,要是殺了他們,就不會有人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了喔?”
聽她意思竟是想把堅守陣營的學生除掉,把背叛了的那些學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假裝再被靜靈庭搜救發現,以此作為埋入靜靈庭的棋子使用!
千鶴渾身被冷汗浸透,這般缜密危險的手段,倘若她們晚來一會,或是當時選擇直接出手,或許真就被她得逞了!
她一陣後怕,雖說隊長把現場的臨時指揮權交給了各分隊隊長,但是這件事之後如何她實在不敢獨斷,是立刻行動還是拖延時間等隊長?若是判斷錯了,後果就嚴重了。
她與幾個隊士交換眼神後悄無聲息地後撤數十米,打開通訊尋求指令。
“是嗎,不要輕舉妄動,優先保護學生的安全,盡可能拖到我們趕到,具體情況的判斷依舊由你決定,若避免不了交手,盡量不要傷及那些學生的性命,還有,你們己身注意,不要勉強。”那邊道。
“是!”千鶴呼出一口氣,渾身充盈着澎湃的動力,有隊長在,也是為了隊長,她無論如何也會做好的!
于是就有了他們一直蹲守藏着的情況。
隻是巧合的是,這些學生當中竟正好有雛森的親人,經她一提,千鶴看向那個被自己的同學捅了一刀的白發少年,才隐隐約約想起真央似乎是有一個天才。
她本是想盡可能等到藍染隊長來的,可是情況越發糟糕起來,分成兩派的學生真的打鬥了起來,背叛的一方人數雖然少一些,但是得了女子的藥劑後都實力大振,而另一邊的學生們苦苦堅持着,本就受傷體力透支,此時更是隻能盡可能躲避防守,原本他們還能靠那個白發少年阻攔一下,但誰曾想一個原本躲到白發少年身後的學生竟從背後給他了一刀,竟是當場倒戈。
被同班同學這樣背叛,饒是白發少年再穩的住大局,也不免失神。
雛森就是在那時就差點暴露了。
她哀求的看着千鶴,“拜托了千鶴五席,再這麼下去小白他們撐不住的.....”
千鶴深吸了幾口氣,她也十分着急,隻是,想要制止外面的混亂,必須需要一個能瞬間壓制學生們動作的足夠強大的人,像副隊長和隊長那樣的存在,否則他們跳出去,隻會被迫與學生們動手,她盡可能并不想到那個地步.....或許作為女性,避免不了的有些不忍心,除去這一點,更多的是她作為分隊長要盡可能保證隊士的安全,許多許多因素需要她去斟酌,責任使她不能因為同情和看不下去這種情緒而随便下達指令。
這樣對比看來,果然隊長很厲害啊,一直都能冷靜果斷的作出一切決斷,擁有強大的實力,亦有絕不動搖的心理去承受一切他下達的決斷所帶來的後果,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想起自己心悅的人,千鶴焦躁不已的心逐漸鎮定下來,她想要一直站在那個人身邊,已經努力了這麼多年,一點點越來越靠近他,為了能有一天能真正的立于他身側,而非作為下屬看着他的背影,所有的考驗和艱難她都不怕!
想至此她徹底穩住心神,對,不要急,好好判斷時機,不能着急......
她雙目沉靜,“聽好了,在我作出這個手勢後就上,我去抓捕那個女子,其他人優先救援那些受傷的學生,在和另一些學生戰鬥時盡量不要傷及性命,但是在這之上,更要注意自己,不能因為對方是學生就一味避讓而翻了跟頭,在他們作出選擇那一刻起,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已經是敵人了,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
“還有,雛森君,”千鶴看向少女,叮囑道,“這是你第一次外出大型任務,一定要注意,小心四周,特别是視線死角的攻擊。”
即使對方是學生,也不能小瞧,人在絕境下,會為了活命做出一切的。
雛森鄭重點頭,“我知道了,千鶴五席!”
“那麼,”千鶴盯着前方,舉手,“上!”
但是他們還是低估了對方,那女子眼見死神救援也絲毫不慌,低哼一聲,“不過區區五人。”後與千鶴戰到一處,對上高位席官竟也完全不落下風,甚至遊刃有餘,千鶴面色大變,不得不與另一個席官兩人聯手壓制女子。
如此一來隻剩三個死神去幹涉學生間的打鬥,那群選擇了女子的學生見死神來了後均面色一白,動作也停滞下來,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完蛋了,必輸無疑。
但女子一句話迅速扭轉了情況,“對方不過三個死神,你們就這麼放棄了?”
她勾着笑,“你們本來就是佼佼者,又得了我的藥劑,不拼拼怎麼知道?”随即語氣一轉,厲聲,“難不成真想去死嗎?!”
這話叫那些學生生生燃起了掙紮的意志,沒錯,他們就是不甘心就這麼結束,不甘心沒了前程!沒了生命!倘若這樣回去,等待他們的是什麼結果他們已心知肚明,但若是拼一拼,把這幾個死神解決掉,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背叛!他們依舊可以安安心心的畢業,進入番隊,甚至有了女子給的藥劑,他們還能一路平步青雲,席官,副隊,隊長!都有可能!
隻要,隻要把這些人殺掉!就不會有人阻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雙目赤紅,意志與藥劑作用下,幾人包圍一個死神竟真叫那三個死神難以招架。
雛森艱難的防禦着,三個學生包圍着她,即便是胡亂出劍,卻也是從身前身側身後同時刺來!
她喘息之餘視線四轉去看日番谷的情況,見他腹部血流不止卻依舊被針對,一時心神慌亂,竟也被刺傷。
日番谷朝她吼道,“笨蛋!!專注點不要管我!!!”
雛森咬牙。
一時之間戰鬥混亂。
情況不妙,千鶴心下焦急卻不能在面上流露分毫,她執刀對着女子,“你究竟是誰?明明身穿死霸裝卻做出這種行為?!”
女子撲哧一笑,“你這問題老掉牙了,問我是誰,哈哈哈哈哈哈,這不一目了然的嗎?按照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叛徒吧?”
“你為什麼要背叛!”
女子翻了個白眼,“你的問題能不能有點新意啊?蠢透了。”
她側身避開身後另一個席官的突擊,淺笑,“還是說,問這些笨蛋問題是在....拖延時間?”
女子嘴角噙着盡在掌握中的自信笑意,她可是很清楚這個空間有多麼寬廣,每時每刻都在不斷延伸完善,地形,植被,都在悄無聲息地改變,死神在此間絕對如同迷路的盲人般,即便有一個方位,也無法準确到達某個坐标,必然需要一定的時間,而那點時間,早足夠她把這五個死神拿下了!
千鶴心髒一緊。
她不知道隊長到她給的方位要多久,但是再這麼下去....她一瞥那邊的亂鬥。
還沒等她想出什麼辦法,她臉色瞬間一變,變得難看至極。
虛的靈壓!還不止一隻!
一定是這裡戰鬥的響動和各種靈壓引來了他們!
撤退嗎?不,不行,沒辦法帶上那些學生一起.....可惡!
而比起她的狼狽神色,女子在同樣發現這一點後卻絲毫不在意被虛包圍的危機,對她來說,死神也好,那些學生也好,死了最好,而她也有足夠的實力保證自己逃離。
很快學生們也感知到了,尖叫和崩潰充斥着這裡,雛森擋住攻擊,轉頭,入目的景象叫她焦急茫然,學生們都盲目的逃命,攻擊,各種鬼道亂砸,不分敵我的傷到他人。
她勉力支撐着,朝想要往她這邊靠過來的日番谷喊道,“小白!别管我了!!你先找地方躲一下!”
少年抿着唇不言,他幾乎渾身是血,有從自己傷處浸染的,也有别人的,那張臉一半都是血迹,因為嚴肅的神情而使他看起來格外戾氣。
但隻要細看就能發現他早該是強弩之末了,幾天幾夜的大量戰鬥,身心俱疲,眼下又失血過多,全憑意志撐着,可即便如此,他也要揮動武器去保護雛森。
轟然降下的靈激起虛群的嚎叫,他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底下如同蟲子般的學生身上,紛紛仰頭。
“這是....!”千鶴一怔,随後狂喜。
而女子驚疑的猛地擡頭看去,“不可能!”
她惱恨的瞪向千鶴,是運氣好嗎?竟真等來了支援!而且這個程度的靈壓....
“居然還是個隊長......”她臉色難看,四下環顧,準備趁支援在解決那些虛的間隙中迅速撤退。
但來人明顯未給她這個機會。
“哦呀,想跑哪裡去呀,這位小姐?”她正欲逃離的道路上赫然站着一個笑眯眯看着她的男性死神,對她揮了揮手。
“...........”女子目光觸及他手臂上的臂章,臉色沉下來,但不容她多想,那邊的幾頭虛僅在瞬間似乎就被那位隊長擊殺。
“可惡!”
她不敢再浪費時間,直直朝市丸銀攻過去。
“隊長!!!”千鶴忍了忍澎湃的情緒,但依舊難掩激動的看着那邊站在半空中的男子,他垂眸,腳下是逐漸散為靈子的虛。
日番谷避開面前的攻擊,在感覺到隊長級的靈壓後繃到極緻的神經一松,卻也忽視了身後的刀光。
“!你!”襲擊之人發出一道不可置信的低呼。
嘭的一聲,是人倒地的聲音,日番谷喘.息着轉身,看清幫自己攔下一擊的人後,“.....是你....”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想到什麼,眯眼看了看那邊的隊長,似乎想明白什麼。“來的是五番隊....那個時候留下的訊息?”他指的是當時教室裡留下的訊号。
明顯他是誤解了一些内容,以為是神代無白當時留下的信息可以使五番隊隊長快速找到她這種,實際上的實情也不可能對外人說明,而對少年來說眼下這也不重要了,總歸是等到了救援。
少年身形一晃,明顯是撐不住了,但即使如此他也不願狼狽的倒地,幹脆将手中血迹斑駁的刀具往地面一插,借力站着。
他閉眸緩了緩耳鳴和眩暈,大腦在極度的疲憊和透支後,那些原本靠腎上腺激素強壓的後遺症全反映了出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嗡嗡不止。
近一分鐘後他才睜眼,發現少女還站在原本的位置,竟沒有去管周身各種狀況時皺了皺眉,“...你還在?”
他想到什麼,“其他人呢?”他指的是當時和神代無白一起分離出去的十幾人。
神代無白聞言收回擡頭看着上空中藍染的目光,簡潔的回答他,“回去了。”
日番谷勉強理解了她這過分簡短的回答,稍放下了心,随後道,“...你不去幫一下忙?反正都已經救了我.....”再多出手一下也一樣。
說到這裡他低聲道,“...剛才,多謝。”
神代無白看他幾秒,在日番谷都要受不了她這種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凝視後她終于一動,卻是身形一閃,随即不斷傳來嘭嘭嘭的擊中聲和人體倒地聲,再一晃神,神代無白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僅是眨眼的兩秒,她就放倒了方圓幾百米的近十人。
“.......”日番谷沉默一瞬。
神代無白可不管他的反應,她頗滿意又自豪的沾沾自喜了一會,這次前所未有的完美的控制了力道,沒有一個手刀下去把人的脖子劈斷了。
“!”日番谷倒在這沉默中猛地記起什麼。
倒不如說,是他渾身殘留的那種觸感使他想起了這件事。
他垂落一側的另一隻手微不可察的顫着,随後猛地攥緊,他猛地擡頭看向神代無白,“那個時候!”
“你說過的對吧.....”他緊緊盯着神代無白,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神情,“相比起虛,【“人”是不一樣的】這句話。”
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對,是巧合嗎?隻是順便無心的一句,還是......她知道什麼,所以說出這樣一句提示?!
神代無白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原本她就是為了那麼一點點對日番谷反應的好奇才目标明确的在一片混亂中直接到他身邊,順便就幫他擋下了那一擊。
她從方才的自我表揚中回神,神色純粹的如同一個孩童稀奇古怪的好奇,不僅沒有回答日番谷,反而自顧自的像是想從他這驗證自己話語的正确性,“是吧,不一樣對吧。”
就差沒叉腰仰頭的表示“我說的對吧~”
不知為何從她實際上沒有什麼面色波動的臉上看出這個意味的日番谷眼角微抽,他深吸了口氣,“所以,我問的是,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雖說他也覺得不大可能,神代無白能事先知道班裡會出現這種情況,會出現叛徒,而他們不得不刀劍相向的狀況?
她要能發現這一點,那就該對人的情緒和心理很敏感才對,但事實上她對他人的臉色完全無所知,否則就不至于一路上完全無視同學的不滿,最後搞到那種糟糕的局面。
日番谷不知道的是,神代無白實則對人的情緒一類,特别是惡意仇恨别有心思一類的所有負面情緒都很敏感,隻是她平時大多數時間都不會正眼去看别人,就算感覺到了,無論是對自己的還是對别人的,她也懶得理會,那是真正宛如神祇般的冷然無情,萬事萬物分明在她眼中,卻無法映入她的心裡。
而在這層面上又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即便能一眼看破人的情緒心理,卻無法理解,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沒有類似于正常人的同感心理,什麼意思呢,譬如在街上看到有人花言巧語的哄騙他人,旁人可能無法從那人演技完美的肢體和臉上看出什麼,但她往往一眼就能在心裡下判斷:啊,那個人在說謊。那人或許會把人騙走,作出很過分的事,她清楚卻無動于衷,換作一個正常人,早想辦法制止了,可她隻是一瞥後,就再無其餘反應了。
她不知道正常的做法是如何,現在很多時候她的行為舉止沒大的纰漏,是因為她在照搬照抄藍染的指示,就這麼勉強應付過來。
所以她一早就清楚的知道班裡同學的負面情緒越積越多,對自己的不滿,羽佐田藏在人群中的惡意,還有....潛藏在人群中另一種别有所圖的情感。
說來,她也知道她之所以會被藍染冷下聲音教育,除去那些淺顯的理由,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卻因為懶惰或是小性子放任不管。當然,這件事估計也就他們兩人才知曉。
她摸了摸後頸,那裡還殘留着之前男人不輕不重的捏着的溫熱觸感,彼時她承接着五番隊隊長不冷不熱的視線,他道,“我可以允許你有屬于自己的小世界,可是不要失了度,明白了嗎?”
她不能太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認知想法裡,有時即便是虛假的,也要裝樣子,就像她這次會在日番谷一句話下幹脆的把那些負隅頑抗的人打暈。
日番谷仔細盯着她,在确認了面前的少女居然開始發呆後,盡力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氣,“....喂,我說神代.....”
白發少女目光重新定焦,還頗無辜的,“難道不對嗎?”
不知怎麼的居然能接上她省略又跳躍的話的日番谷張了張口,卻是胸口一個起伏,未能說出什麼。
那雙祖母綠的眼眸垂下,在夜色中黯淡。
......是,她說得對,【人】和虛是不一樣的。
.....刀刃劈砍下去的手感是不一樣的。
他死死的攥着拳,脖頸上因為極力的隐忍和克制突出青筋,那股一直萦繞在胃部翻攪,在喉嚨糾纏的不适和反胃叫他面色難看。
那是和他一樣活生生的人啊!
刀刃刺入與自己同樣的身體構造,由刀面傳至握在刀柄上的手感,刺破皮膚時的猶豫,推進時血肉擠壓微彈又阻塞凝滞的那種觸感,血管破裂時輕微的液體流動翻湧,最後順着刀刃流下......
而這一切的一切的都得由他承受,他再如何早熟穩重,卻也還是個進入死神學院三年的少年,他無法在第一次與人動手時做到無動于衷,那種心理上的障礙和反感,甚至是想到他的雙手會奪走某個人,在将來可能是很多人的生命,他就渾身發冷,從血管底部冰透了的冷。
“你的臉色似乎很糟糕啊,日番谷君。”肩膀上被輕輕一拍,像是傳達了一股力量。
他擡頭去看,才發現五番隊隊長不知何時已落至地面,走到他面前,見他擡頭後适當寬和的一笑,“需要心理輔導嗎?”
他并未多說其他,但很多東西就已經傳達。
日番谷垂落眼眸,他閉了閉眼,聲音還很沙啞,“不需要。”
是的,沒什麼可以多說的,他也不需要什麼安慰,輔導,從他決定做死神那一刻起,就明白了這條路上他要面對的是什麼,早晚他都要經曆過這一遭的。
而他,從來都不會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