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的攻擊他來不及避開,隻能略顯狼狽的矮身就地一滾,他不敢停頓,立刻握刀站起,但出乎意料的是神代無白沒有追擊過來。
她停下了快攻,提刀站在那不動。
這下看起來情況就和之前完全對調了,他隻能一味的被動防守,甚至他比起之前雖則被動,卻毫發無傷的神代來說,要狼狽的多,臉頰上手臂上肩膀上都是紅痕,明明武器隻是淺打,但那些傷口都火辣辣的破了皮,滲着血絲,袖口和背上的學生道服也破開了口子。
原山喘着氣,他緊緊盯着神代無白,一邊趁這個間隙調息,警惕着對方時刻就會突到眼前的攻擊。
就這麼過了十幾秒,對面少女似乎暫且都沒攻過來的迹象,原山緩了緩緊繃的神經,依舊持有一定的小心,這麼一看倒是看出少女臉上隐約一閃而過的不愉。
神代無白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表情,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的面癱,她似乎一直都是對周遭寡淡的,但也因為此,使得她要是有什麼情緒波動,心細的人就能從那種差别中感覺出來,且她不懂遮掩,有時抿抿唇,鼓一下腮幫子都挺顯目的,那雙最漂亮的眼睛裡,看着太過澄澈,根本擋不住情緒。
原山略一思索,想她眼下不愉的原因,他想了想,心情舒爽很多,“讓我猜猜,神代君是不是在遺憾竟然沒能就這麼解決掉我?”
神代無白不語,他越發肯定,“哈”的一笑,“像神代同學這樣的天才,以往應該都是但凡認真一些,所有事情便簡簡單單就解決了,像我這樣,還站在你面前,需要你花時間花力氣的怕是少見吧?”
他怎能不覺得舒爽,讓一向順風順水的,估計自認為一旦認真點出手就戰無不勝的神代無白沒能立刻赢下這一場,想必她本以為他撐不過方才的,可沒成想他居然大多接下或避開了,這樣讓她吃了癟,實在快意不少。
神代無白......神代無白那一刻是有些不愉,她沒料想到她都小心控制成那樣,好幾次都還是差點把人劈到,這個人的反應似乎比她估算的還要再慢一點,沒辦法,她每次都隻好盡可能的停頓一下下,真是奇怪,按照之前十分種他的水平表現,她的計算不會出錯的啊,最後那下他以為是就地一滾避開的,但實則神代無白已在那之前就及時停下,就像拉住馬的缰繩,打的這般費力,神代無白自然有點煩悶,她不愉于對手的弱雞程度。
嗯,她頗為認同他後半段話,叫她這麼費力的,實在是太少見了。
神代無白都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左手向外一拉,舉刀呈一條直線。
沒辦法,剛才那樣他跟不上的話,就隻能慢慢的,一擊一擊來了。
原山也握緊刀,他眼中鬥志不滅,來了!
高台上很是鴉雀無聲了一段時間。
沒辦法,那個白發少女展示出來的表現,實在是太驚人了。
“呀,真是出人意料,”八番隊隊長吃驚過後很快就調整過來,他畢竟見識過太多的事物,即便驚訝也是一下,不會像年紀輕的一些死神那樣難以置信,他感慨,“啧啧,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厲害啊,和那副漂亮精緻到脆弱的外表完全不符嘛。”
五番隊隊長在一旁微微颔首。
确實,神代無白就是強大的代名詞,她其實完全和脆弱這二字搭不上邊。
噢不對,還是有的。
高台上端坐的男人,一身克制沉穩的氣度,隐有幾分厚重,是君子儒雅的姿态,他支着下巴的手換到另一邊。
周遭清脆的木刀相撞與竊竊私語聲猶在想着,可無人知道他此時從容穩重的面容下不合時宜,可又不可避免想着的卻是——
那孩子在床.上的時候看起來倒真是又脆弱又嬌嫩。
伏在他身.下時敏感誠實的顫抖歡愉。
“诶。”八番隊隊長有些不解,他再次拿起兩份檔案,奇怪道,“既如此,小姑娘的排名怎麼會隻在四五十,這種實力完全不遜色日番谷冬獅郎,不,不談斬魄刀的話,或許還在他之上,怎麼也不該落後這麼多名次啊?”
總算看到神代無白好好發揮了的年段組長如釋重負的呼出口氣,他看周圍死神一片驚歎之詞,頗有種自豪的揚眉吐氣感,神代也算是他帶過的學生,這種才能和天賦,他與有榮焉。
聽到八番隊隊長的話他“噢”一聲,再次走上前來替他解惑,這說來他也是有些尴尬,畢竟要解釋的話,就難免會涉及到神代無白課程上的黑曆史。
“咳,這個,怎麼說呢,神代同學隻排這個名詞是有原因的,這畢竟是綜合排名,像神代同學嘛......她,呃,她算是偏科有些嚴重,被别的課程拖了後腿,須知除了武打四項,學院考核裡還有别的類目。”
老師已經說的委婉許多了,神代無白那種偏科,完全算是徹底的一邊倒,除了死神四項,其他的課程都差到幾乎沒的救,門門墊底,武課老師有多珍惜她,文課老師就有多對她恨鐵不成鋼。
且讓那些文課老師至今念叨猶有怨念的是,神代無白平時作業不乏極其亮眼精彩的記錄,可每次考核她都幾乎一片空白交卷,班主任起初以為她平時作業該不會是抄襲的,但文課老師堅決的否認了這個可能性,他表示這個學院裡沒人能寫出那種獨具風格的作業,從見解到措辭到辭藻,獨特到也不可能是從資料裡東拼西湊而來,是以他對神代無白屢交白卷的行為才那麼氣憤。
組長老師是武課老師,他并不懂得文課老師的心情,對文課老師堅稱的“但凡神代願意學,她的文課成績要比過日番谷君也是大有可能。”的話半信半疑,于是神代無白的文課那麼差到底是她真差還是不想好好對待才那麼差的猜測到現在都流傳在他們這一屆的老師間。
京樂在組長的幫助下找到曆年武項成績那一列,“嘿,倒是我之前沒注意到了。”
這麼看下來,神代無白的死神四項,每一學期每一學年都是第一第二的那種,毫無疑問是這一屆的頂尖,然後京樂好奇之下再去看她其他成績。
他撓撓頭,不大确定的,“每一屆是不是大概有兩百五的學生?”
組長默默地,“是。”
旁邊同樣在看檔案的十番隊隊長嘶了一聲,“哎喲。”
京樂沉默了,他大概明白了,原因無他,神代無白其餘的課程幾乎都是墊底的,門門兩百三開外,最過分的還有直接倒數第一的,兩極分化到了極點。
就這樣綜合還能排到四五十,隻能說她武課實在太過優秀了。
“咳。”京樂覺得應該寬慰旁邊五番隊隊長兩句,“惣右介君啊,咱也那啥,寬容些哈,術業有專攻嘛,有特長也比平庸來的好嘛,對吧。”
這就好比知道了自家崽成績糟糕在學校倒數,但凡是個關心孩子的家長都會有點對孩子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沒關系的。”五番隊隊長失笑,“如您所說,她已經很優秀了,偏科并不是多嚴重的事,我沒必要去苛責。”
“哈哈哈哈,京樂隊長,藍染隊長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一看就不是會嚴格的長輩,他說不好還會溺愛孩子呢。”
“倒也是。”京樂大笑,對五番隊隊長道,“依你這老好人的性子,這小姑娘怕不是被你當掌上明珠護着。”
掌上明珠?
藍染也不否認,他笑意不減的挑了挑眉,“确實。”
用稍慢的語速清晰的重複,“是掌上明珠。”
他捧在手裡養大的,護的跟寶貝一樣,可不是“掌上明珠”嗎?
“你們聽聽,”京樂做苦難狀,“看來要從藍染隊長手裡讨到這顆明珠不容易啊。”
若說之前各番隊對神代無白的招收大多是看在她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和與五番隊隊長的關系的份上,還算理智,那麼眼下他們熱切的看着神代無白的眼神宛如一群餓狼看着一塊肥美的肉,要不是隊長們還坐鎮着,真是恨不得立刻撲到少女身邊搶人。
京樂自家八番隊的也偷偷遞了話催促,希望自家隊長多和五番隊隊長建交一下,争取勝算大一些。
後頭死神們甚至有些吵嘴起來,鬧騰的不像話,十一番隊的也不知抽了什麼風,領頭的席官直接全體嘲諷開大,隔着距離都能聽見他氣勢中天的話,“一個個都在放什麼屁,也不看看你們番隊塞不塞的下,把人招回去浪費才能嗎?可别笑話我了,除了我們十一番隊,她能看得上你們?我看誰能剛得過我們?”
十番隊隊長則快被自家隊士煩死了,哎呀,他是一門心思要定了日番谷冬獅郎,不僅他自己滿意,好歹也答應了自家副官的嘛,可是哪想到這個白發少女也厲害的要命,原先他還能用實力不足日番谷這一點去搪塞自家隊員,要他們專攻拿下日番谷,這下好了,他們吵着嚷着要争取神代無白,十番隊隊長自己也有那麼一些些欣賞和意動,他糾結取舍下按捺住這點意動,覺得還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要一個日番谷就行了,但是再這麼被隊員們勸說下去,難保他不會被說服。
于是他決定先發制人先說服他們,“你們想,我們隊有松本副隊長了對不對,你們副隊長也是好看又能打,咱不貪多哈,女的有了,這次我們應該要個男孩嘛,對不對。”
十番隊隊長試圖講道理,别的番隊也沒好到哪裡去,幾乎都拾掇着隊長或是高位席官招攬神代,還是輩分最大的八番隊隊長啪了一下手,制止了一下,“好了好了,旁的事都放到等一下中場休息啊。”
“唉,年輕人啊。”他扶了扶鬥笠,“不過勝負也快了吧。”
現在任誰都看得出台下的情況,原山步已是強弩之末,而神代無白身上幹幹淨淨的,連頭發絲都沒怎麼亂,出手幹淨又利落,收放及時,原山也并非不是沒想重新進攻,一轉這糟糕的局面,但是他光是防禦對面少女就很勉強了,且神代無白也沒給他任何可以主動進攻的态勢。
可他并不甘心,死死盯着,希望找準間隙,找到一個可以出其不意反制的機會。
為此他故意每次放松一點點防禦的力道,讓對方誤以為他的體力逐漸不足,然後在神代無白也收了一些些力道的某一擊力,他猛地将積攢着的力量灌入,竟啪的一聲将她的淺打往右邊一打!
就是現在!
有空隙!
他迅速釋放早已默念過吟唱的縛道,鎖住少女的握刀的右手,他不停頓,連加了數道縛道,半秒間局勢一邊,神代無白整條右臂和淺打都暫時無法打破鬼道,再快也需要幾秒,但原山反應同樣極其迅速,他連一直以來的速度都是故意放慢的,眼下才是他最快的速度!
他毫不猶豫的一手握刀砍擊,另一手再次凝聚起破道,左右夾擊,神代無白避無可避!
所有人都沒預料到,在這一刻屏住呼吸——
他們嗓子緊緊提起,莫非原山要以下克上,反敗為勝了?
“破道二十,照天球。”
巨大的光球宛如一輪圓日,耀眼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而直面這一光球的原山更是幾乎被熾白的光刺得眼前一片暈白,宛如失明般什麼都看不清,可即便這樣,他依舊忍着刺痛,不顧眼眶溢出的眼淚,死死的睜開眼,不願閉上,但即便他及時做出了應對,即使他已經盡力克制,可也避免不了中間反應的停頓。
而對神代無白來說這一瞬間的停頓,足夠她反擊了。
原山步在等待時機,她同樣在等待時機,等待他企圖反敗為勝的那一刻——
少女扭轉身體,擡腿,一百八十度的切入側轉,幹脆利落的,重重一踢。
嘭!
木闆斷裂,原山瞬間嵌進斷裂的地面,來不及反應就徹底昏厥過去。
光球散去,視線裡少女右手依舊被縛道定在空中,她收回腿,面上平靜的看了眼右手,一動,鎖鍊碎裂,縛道斷開。
勝負已分。
“勝者,神代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