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來的時候,神代無白已在五番隊待了半年,這點時間足夠她把大部分的文書工作摸清楚了。
任誰整整半年和那些東西打交道,都能記住。
她剛被分到八席手下的外出分隊時,隊裡的人還驚愕不已的,幾個有心關照一下小姑娘的席官起初擔心了一下,但想到八席那邊也不是沒有後勤文件之類的工作,并不是一定要跟着出任務後又放下心來,他們略一思忖,覺得他們隊長這個安排看似出人意料,但實在是細緻的沒話說。
隊内大緻分為兩類職位,外出任務或者是文書記錄,即便他們隊偏向于任務型,但隊内各類資料文件的負擔也不小,是以每個席官在兩者中必有傾向,一部分席官的工作更多在救援任務,一部分就負責後勤保障,以此來維持整個番隊的運作,席官工作内容的具體分配不盡相同,時不時會有新的調整,在此就不贅述。
而八席在屬于前者歸類的同時又有一點特殊,因為他手裡的分隊不是高位席官掌管的那種一線分隊,危險程度小于一線,出任務頻率上而言又低于日常巡邏小隊,所以分隊裡分攤了一些後勤。
可别小看這小小的後勤,就工作内容而言雖說平常普通了些,但它是直接挂在一個任務分隊裡的後勤位,也就是說能更多接觸到前線,也有很大機會一舉成為任務隊員。
對于新人而言,沒有一個位置比它更有前景的了。
讓一個在校實習隊員一上來就出任務是不可能的事,加之資曆經驗之限,幾乎是隻能往後勤放。
但在一個主救援的番隊,更有價值的自然還是外出任務,否則直接加入偏文的八番隊豈不是更好。
而神代無白分至到八席轄下,正好有适合她這種新人的文職,且因為身在一堆任務人員之中,必然可以大量汲取到前線任務的經驗,甚至有時碰到适合的任務,也有機會随行,對于新人而言,簡直是一個安全又穩妥,卻又能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五番隊的核心的位置。
幾個心思活泛的席官想到這其中的關竅後一歎,簡直是......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可以說,神代無白隻需一年,就可以在隊内達到他人數十年為之努力的高度。
而真正讓這幾個席官喟歎的不是這一點。
須知死神以實力為尊,橫空出世的天才和新人直接成為高位席官,副隊長甚至是隊長的也不少,但這類人因為強大的實力和空降般的出現,免不了會成為衆人的聚焦,有真心拜服在其實力下的,自然也會有更多不愉甚至是暗恨的。
要時刻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揣測和試探,複雜晦澀的,不懷好意的.....這些必然會伴随着那些天才新人們很長一段時間。
人這一群體,不管在哪,都是難以接受一個從天而降的人突然淩駕在自己之上的。
何況還是在長久以來等級制度嚴格的靜靈庭,一個資曆、年齡都低于自己的後輩就這樣壓在自己頭上,誰會甘心。
陌生人和相識之人在心理對待層面上是由鴻溝般差别的。
他們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以神代無白的實力究竟在什麼程度,但就目前得知的信息,不管是據說不輸那個天才日番谷的傳聞,還是隊内那日去了真央回來後的人的推崇,或是她入隊不足一周就輕松挑戰了所有隊士,種種來看,她有很大可能性是可以做到“空降”的那類人才。
但那樣一來,想必她周圍的處境不會非常友好。
幾個席官扪心自問,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照顧後輩般和神代無白有一定交集的經曆,她直接成為席官——就算是以實力正當獲得,他們心裡一時半會也不會接受,且不會有現在這般對她友好的心态,最多成為隻有工作交集的同事。
他們不确定他們的猜測是否正确,或許神代無白沒有那樣強硬的實力,隻是他們想太深了,但若是真如他們猜測那樣,那可見他們隊長有多在意操心這個小姑娘.....
即便撇去這太深的一層,簡單的來看,他們隊長這一手安排,也是把神代無白放在了一個前途無量的絕妙位置上。
實在是...難以不讓人羨慕。
這幾個席官也是因為對隊内的工作安排比較清楚,加之本身心細才多少想到想得深了些,但他們雖然有所猜測,也未在他人面前提起過,權當隻有自己知道。
他們能走到這個位置,很多事早有自己的考量。
即便想通後有些羨慕,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更多的勾心鬥角自是沒有的,去嫉妒人一個小姑娘,他們一個個都大老爺們的也不嫌丢人。
正如五番隊隊長所料,近些年番隊裡升到席官位上的人心性偏良善——這個環境是他為神代無白制造出來的,早在很久之前。
索性對他來說并不麻煩,隻不過是在每年入隊的人員審核上,多拿掉幾張志願書的事。
這對在把握人心上十分擅長的五番隊隊長來說,隻是看幾眼的事。
神代無白可不知道平靜的日常背後的事,她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在五番隊的日子,沒有真央那樣空閑,畢竟這兒的工作不像逃課,可以忽視不管,但得益于隊裡的人都對她挺照顧,加之這半年全廷沒有大事發生,她的工作也很輕松。
即便有任務,但如所有人所想,她并未被編入外派。
神代無白倒也不在意,如今天熱,她懶散得很,比起出任務,她更想窩在涼快的室内。
而且自從她分到八席轄下後,早上也不用起很早,基本的報告填完後,剩下的時間都随她安排,所以她時常可以晃悠到隊長室去,不用像以前那樣偷偷摸摸的,而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沒有什麼比天天待在藍染身邊更能讓她保持心情舒暢的事了。
大部分時候她都安靜的在一旁,在他工作的時候自己會找事做,有隊員進來時,大部分也就看到她會趴着睡覺或者是看話本,起初大家對于她待在隊長室還都暗自心驚又好奇,見到的次數多了,也就覺得尋常了。
看得久了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們家隊長是真把人當閨女疼,兩個人明顯的年齡差擺在那,即便有時看到一些肢體接觸,也完全沒往男女一事上想。
畢竟他們也看得出神代無白表現出來的很明顯是對他們隊長的依賴,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旦喜歡上人是完全藏不住的,他們隊裡就有明晃晃的例子擺在那,對比一下神代無白,她完全沒有女孩旖念作态。
至于這種依賴麼,大家也覺得沒什麼毛病,畢竟他們聽說神代無白很小的時候就是被隊長撿到救回來的,救命恩人加再生父母般的存在,自然親近。
當然,其中有大半的人都已經堅定的認為這十有八九就是親生的。為此他們還試着還原出故事:可能是他們隊長早年在流魂街的一段感情,之後他們隊長和人分别,進入真央成為死神,但并不知道對方懷了孩子,等多年後機緣巧合得知對方不幸逝世,痛心之餘得知她還留下了一個孩子,于是找到了那個遺落在外的孩子,并為了那位女子至今單身。
八卦的席官們咂咂嘴,覺得他們可真聰明,這不,他們隊長這麼多年都沒接受一個對他示好的異性的原因不就找到了嘛。
你看神代無白長那模樣,那她的母親得有多好看,有過那樣的愛人,兩人之間還有遺憾和孩子,他們隊長自然無心他人了嘛。
别說,外頭還真有不少人被五番隊私下傳的這一套給忽悠的信了,不少對五番隊隊長抱有好感的異性死神簡直是恍然大悟,又羨慕那位傳說中的神代無白的母親,猶豫糾結,然後在大感自己情路艱難的同時更是決定一定要彌補五番隊隊長感情上的遺憾,斯人已逝,就讓她們幫藍染隊長走出過去吧!
于是神代無白有幾次走出番隊,在路上時常能接收到一些女死神的關愛,有一次去見松本亂菊,對方也是一臉憐愛,雖然松本起初聽到這個傳聞時還覺得非常耳熟,一度覺得在哪裡見過,但她一看到神代無白,就把那些抛之腦後隻想着把人攬在懷裡揉了。
甚至偶然見到的日番谷都是隐晦的一副原來如此的眼神。她每次都茫然的捧着一堆大家投喂的小點心回到五番隊,不理解為什麼靜靈庭裡的一部分死神們一夜之間對她的視線大變,從好奇觀察到一種奇怪的,似乎是算在善意裡的一種情緒,她當然不曉得那時因為好多人都想給她當後媽。
隊内的死神們有不少不知不覺也抱着當閨女照看的心,當然還是有幾個頑強的想要成為他們隊長女婿的人存在。
前者大多是看多了神代無白乖巧的樣子,加之他們自覺比神代無白大挺多,自身條件也沒那麼好,幹脆退一步當爹照顧,反正是他們隊長的閨女,就是他們五番隊的閨女嘛。可想而知剩下那幾個想當女婿的在隊内面對一群當爹的時候有多艱難。
但那是因為隊裡的人很少見到她出格的時候。
畢竟她是個思維跳脫的,有時候管不住,他們怕是想不到這看着安靜的少女會在隊長室對他們隊長做出色膽包天的事。
隊長室的門是終年大敞的,門窗大開,室内的一切的都無所遁形,唯一逃過陽光巡視的地方就在那張隊長桌下。
走進來交文件的席官沒在神代無白慣常待的座位上看到她,稀奇的咦了一聲,“今天小無白不在啊。”
他自是不知道離他隻有一桌闆之隔的地方,地面上鋪滿了少女的白發,纖細的手就撐在男人的大腿上,【删】,眼尾燒紅的漿色滿到快要溢出來。
等人走後,他們隊長才剛接過文件的手才慢條斯理的把玩那一頭白發,覆在上頭向下摁,垂眸看着她吃力的樣子,居高臨下的像是玩味的看着妓/子的神祇,享受其中又冷靜自持。
每次分明是少女先開始的,但最後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還是她自己。
要應對一個随心所欲還沒有羞/恥心的少女,五番隊隊長也并非全數拒絕,大部分時候他都叫她不要胡鬧,但也不是沒有比這樣的更出格的時候。
有的時候公開明亮、不時就會有人進來的場所反叫情/事隐秘又刺激。
藍染在教神代無白學會克制的同時也教會她享受,盡管他會拒絕小姑娘有時候求歡的需求,但并不等同于他拒絕情/事,坦誠面對欲望在他看來并不是什麼羞/恥的事。
可想而知神代無白至今沒什麼節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出在他身上。
有時拒絕也隻是不得不遵守世俗倫理的道德理念罷了。
若是不拒絕的時候就會變成這樣一副——白發的少女看着像是坐在五番隊隊長腿上,到達腰部的桌案高度巧妙地擋住了下面的景象。
代替八席來交報告的隊士乍一看見這副景象也是一愣,許是完全沒想到會見到這樣親密的一幕。
白發的少女背對着他,頭擱在他們隊長肩上,側着臉埋在旁邊的頸窩處,他們隊長見有人進來,偏首對她似乎說了什麼。
隊士腦補了一下,要是年紀身形再小一些的話,就跟小孩子挂在大人身上撒嬌一樣。
他收回自己發散的思路,看了一眼後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離那張桌子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把東西遞給男人。
“咳,隊長,這是通木前輩這邊安排的下次的出隊安排。”
五番隊隊長接過掃了一眼,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醇厚,“噢?”
能讓他發出疑問的自然是那上面有令人在意的東西。
隊士也明白隊長的反應,因為他也有點意外,八席在下一次的調查任務人員安排上,把神代無白列為候補随行了。
雖然是候補,但确确實實在名單裡。
那隊士有些好奇神代無白的反應,但可惜少女一直背對着他緊靠着他們隊長,完全沒有轉身回頭的樣子,他忍不住朝那顆擱在男人肩上的毛茸茸的腦袋上多看了幾眼,遲疑了下問,“神代君沒事嗎?這是...怎麼了?”
他試探的猜測,“是,呃,身體不舒服嗎?”
五番隊隊長沒否認,手掌覆蓋到她頭上,分明在壞心的磨弄,卻好似完全不受影響的對年輕的隊士笑了笑,“抱歉,讓你見笑了。”
那隊士自然看的出他們隊長委婉和無奈之意,他略一想,結合大家對神代無白身世的猜測,馬上就悟了,可能是小姑娘在鬧脾氣,青春期嘛,和家長吵架很正常,然後可能被他們隊長訓斥了,噢,怪不得他先前走進來前還隐約聽見了模糊又細弱的一絲哭音,看來是不是他幻聽,十有八九就是他進來前小姑娘正在抽鼻子哭呢。
他們隊長估計正在安撫她——哎呀,這麼一想,他來的确實很不是時候,也能理解神代無白埋進人頸窩怎麼都不願回頭的行為了。
平日裡冷靜自持的,哪能讓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樣子嘛。
而且他們那個年紀的少年少女,自尊心極強。
估計她現在就已經不好意思的硬生生哭到一半憋住了。
隊士覺得自己猜的七七八八,他也不好去打探人家家務事,又自覺能體會到隊長此時的尴尬和無奈,為了讓他們隊長放心,他隐晦的,用一種我懂的眼神,“放心吧隊長,我不會說出去的!”
“啊,這樣。”他們隊長揚眉,語速頗慢的,“那便多謝你。”
隊士也不打擾,他心想再待下去神代君得憋得多難受啊,他才不是那麼沒眼力見兒呢,于是出去後還叫住了一個路上碰到正要去隊長室的同僚,貼心的給他們隊長多留點解決家務事的時間。
他若是當時再走近點,就該能看到靠在男人懷裡那具屬于少女的軀體在止不住的輕顫,背對着他的那張臉上并未如他所想那般委屈的流着眼淚,而是另一副迷離又潮紅的模樣,她咬着自己的手,把所有的聲音堵在嗓子裡,晶瑩的口液從嘴角溢出,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狀态。
等靈壓遠去,被情/欲拖累的少女遲鈍的都沒反應過來,咬着手迷迷蒙蒙的伏在他身上輕顫。
“好了,人已經走遠了。”藍染拿開她的手,那上頭殘留了一手的口水和幾個極深的齒痕,要是再加點力或許都要見血了,看樣子是真忍得很辛苦了。
可罪魁禍首還偏頭欣賞了一會小姑娘忍耐過度後看起來脆弱又敏感的神情。
十分鐘前是他嘴唇貼着她的耳畔,吐露出叫她之後這般辛苦的話,又輕又沉,卻毫無疑問是淺笑的威脅,“....發出聲音,被人發現的話,就沒有下次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