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早見根本無法抵抗這樣的誘惑,明明理智上知道有什麼不對,身體在劇烈的疼痛,靈魂在刺骨的冰冷裡堕落,可是情愛如果能這麼容易被克制控制,那世上都是聖人了,她如同故事裡被海妖歌聲誘惑的人,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想要更多。
“很好。”他得到了回答,那雙鏡片後的眼睛注視着她,高和低的位置差甚至叫人以為那垂落的目光是深情脈脈。
她有一瞬的恍惚。
但下一刻,面前的男人氣質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仿若換了一個人般,高高在上又恣意,仿佛瞧着蝼蟻一般看着她。
“你知道嗎,我最中意自以為是的人了。”
她不知道他好似突然轉變話題的緣由,隐隐期待的心高高抛起又停在半空,不上不下,又隐隐不安。
“為何呢,”他繼續道,“因為這類人總是自以為知曉很多,自以為有不同于他人的思想和答案,喜歡自己拿主意,偏偏還認為自己無比正确.....”
“故而做起事來也最賣力。”
“因此,這類人是拿來使用起來趁手的那一類,啊,順便一提,這也是我更喜歡用活人而非傀儡的原因——不需要太多指令,就能乖乖自己動起來,你說對嗎,早見君?”
早見千鶴的眼神從最開始的茫然到疑惑,不安到惶惶,再到意識到什麼的怔然,她艱難的,“您,是說,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全部都是自作聰明,”
每一個字她都能能聽懂,可是連在一起的意思,她,她怎麼.......
她說出來都覺得好笑,“我,我隻不過是您的——工具?”
“算是吧,”藍染優雅的颔首,“不過糾正你一點,嚴格來說,你還當不上這類人,隻是相比起隊裡的大部人來說,也算是勉強趁手。”
早見猶如窺見了什麼巨大的惡獸,無意識的退後一步,她遲鈍的,牙齒咯咯的打着顫,笨拙的否認,仿佛這樣就能逃避那撲面而來的黑暗,“不,我.....我不是....不,您....不是這樣......”
可那巨大的險惡不可能放過她。
她從前最貪戀他不論何時都有的笑,溫溫和和的,叫人忍不住奢望更多溫暖。但她從未見過,明明,依舊是笑着的男人,此時卻叫她....頭皮發麻。
他說,“咦,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那聲音笑吟吟的,“軟弱自愎,弱小普通,無趣短視,.......噢,算上這次的,或許還能加上嫉妒惡毒?”
他感概般,“我也是許久沒見到這樣愚蠢、膽大包天又自以為是的人了,這一點上應該感謝你,獻上了這樣一出惹人發笑的,幼稚又自欺欺人的惡作劇,小孩都沒有你這麼自作主張,膽敢随意插手我的事吧?怎麼,不懂得自娛自樂的規矩嗎?付出一定會有回報?是誰教你,自發灌注在他人身上的東西就等同于幹涉他人的資格——這種滑稽無厘的理念的?啊,如果是自學自想的話,那真是......”
“無藥可救。”
無情的宣告如敲在最後堅守的脊梁上的審判,轟隆一聲打碎一切,好的壞的,甜的痛的全部一視同仁的碾碎,也不在乎那上面是不是有那麼一絲真心的血,沾染的機會都不給,暴力摧殘。
身體的痛被精神上爆發的疼痛吞噬,摧枯拉朽的毀掉她,雙重的折磨施加,再無爬起的可能。
“特地幫你認清了自己,這個獎賞應該合你心意吧,畢竟這是,”他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又涼薄,“獨屬于你的?”
*
神代無白透過町茜的身影看到庭院,有些不解。
她帶有不确定的又無法否認的想,阿介在生氣嗎?
啊....她的意思是,不是平時的那種生氣,而是,唔,她抿了抿已經複原的唇瓣,她幾乎也不怎麼能見到的那種狀态,她難以形容,隻能說是和平時不一樣的生氣。
平日裡就算有不愉和發火的時候,但是那就像正常的情緒程序,人人都有,在神代無白理解看來,那是淺層的,一時的,藍染脾氣好又縱容她,但不是說就沒有對她生氣的時候,她雖說是吃着“糖”長大的,但也不是沒嘗過鞭子,雖然以她的腦回路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錯哪了。
所以生氣這種情緒,用藍染教她的意思來說,不是需要她大驚小怪的情緒,也不是什麼不好的情緒,她不用因為她看的那些話本裡形容的那樣去擔心他生氣而收斂自己。
“很多時候,你做了什麼事讓我生氣的話,那大概是因為,”他當時頓了頓,“因為在意你。”
“那因為别人生氣呢?也是因為在意嗎?”
“或許吧,不過那是不一樣的,對你來說要理解這個還太難。”
“噢....”她趴在書上,又确認了一次,“那,如果我讓阿介生氣了很多次,阿介也不會不要我的吧?”
她或許也知道這種問題要他回答很蠢,所以把書往裡藏了藏,防止他以看了降智為由扔掉。
“不會,你并不是那種讓人不省心的孩子,但是,”他點了點那本市面上流行的話本,“這種書,不準學習模仿。”
在再一遍确認了一遍男人不是淺層的尋常的生氣後,神代無白想不通。
為什麼這麼生氣呢?
她甚至能從他的行為上看出折磨的色彩,可那完全有悖于他的行事風格。
在對待外人,或是敵對之人時,他雖然無情冷酷,但都幹脆利落,不屑于拖拖拉拉,就算是要把話說明白,讓人輸的清楚,說話風格也是平和理性的,不會有惡意折磨的成分......
可是,神代無白深深的迷惑,為什麼他會因為早見千鶴動怒到這個地步呢?
早見千鶴是特别的?
她看了眼市丸銀,估算了一下,覺得就算是他也沒法讓阿介動了折磨的念頭,如果銀真的惹怒阿介的話,隻會□□脆利落殺掉。
她收回視線,兀自糾結,所以為什麼呢?
“嗯?”市丸銀察覺到她那一眼,在這個時候突然看他一眼......又一副沉思不解的模樣,就問了一句,“怎麼了嗎?”
這個時候她隻剩額頭那一小片的傷了,那張臉看起來又是以往那樣一眼驚豔的模樣。
神代無白自己想不明白,就說了出來,“為什麼阿介那麼生氣呢?那個人,很重要?”
市丸銀驚愕,“啊?”
“你怎麼會這樣想?”
無白有理有據,“因為,不是越在意就越重要嗎?不然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可如果是對阿介來說很重要的事或人,她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呢?
“不不不,”市丸銀驚到反應慢了半拍,“你這想法,不,你這思路很危險啊,停停停,打住。”
“他那麼生氣當然是因為你了,”市丸銀用一副這麼明顯的事你這個當事人居然比我還搞不明白的語氣,在發現少女一臉茫然後,饒是他都恨鐵不成鋼的扼腕,“那個女人害你的臉毀成那樣,人打人還不打臉呢,她還特地沖臉來,這還不過分呐?”
可是神代無白依舊沒能搞懂這裡面的因果關系,理解不能的“啊?”了一聲,怕自己有什麼遺漏,又把市丸銀的話過了一遍,早見傷了她的臉,提煉出來的是這意思沒錯,她又平平的“啊”了一聲,她知道啊,銀幹嘛把顯而易見的事再說一遍?還是沒能解釋阿介發這麼大火的原因啊。是還沒說完嗎?
于是她誠摯的,“所以呢?”
“......”市丸銀連吐槽都不想了,有氣無力地,“....不愧是你。”
“?”神代無白頂着問号,然後臉被町茜扶回去,她左看右看,檢查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在耳朵那邊找到最後一處傷口後把手覆上去,“哎呀,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原因,你就記住他這次這麼生氣就是因為你差點毀了半張臉,沒有别的,明白?”
神代無白并不想撒謊,誠實的搖搖頭表示不明白,“但是,”
“沒有但是!”
“可是.....”
“沒有可是!好了!”町茜把最後那道口子治愈,最後再端詳了一遍這張漂亮的臉蛋,滿意道,“嗯,很好。”
然後她看着看着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不會是那樣吧!”
神代無白一頭霧水,她還沒弄明白那個問題呢,換作别人的事,她才沒這麼較真在意,可剛要開口就被町茜推着進屋子,“趕緊去洗澡吧你,想不明白你等下問藍染不就行了。”
神代無白點點頭,就跟着侍從走了,連隐隐傳來的嘶啞絕望的聲音都沒讓她回頭一下。
市丸銀和町茜冷眼看着大木戶指派人把癱軟在地的女人帶走。
等藍染走近,市丸銀伸了個懶腰,“哎呀,藍染隊長意外的挺适合做這種事的嘛,業務拓寬一下?”
“銀,”他一邊走過來,對他微微一笑,“看不出你和那孩子的關系那麼好啊?”
好到能耍點小手段促使他去替她出頭,不太符合三番隊隊長一貫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風格。
他意味深長的,“該不會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吧?”
“沒有,您多想了。”市丸銀那一點小心虛害得他眼皮子一抽,他怎麼可能攤牌說:噢,因為他很早就察覺到早見多少發現了他和神代的事可沒有把情況告知他,當初那一點看好戲的心态而放任不管,甚至還抱着指望早見給他添點堵的心态.....隻是他沒有想過那樣大的代價和傷害是要神代無白來承擔。
.....那并不是他本意。
藍染不知道不代表他可以自我開脫無罪,至少他比誰都清楚,他多多少少要為神代無白的受傷負責,如果他早在早見找過他之後就跟藍染提一下這件事,藍染就不可能會放任早見造成這種局面,那是本來可以扼殺的“意外”。
年輕的三番隊隊長真心實意的歎了口氣,“無白....臉那樣,我當時挺看不過去的。”
可能是摻雜了真情,藍染沒有立刻說什麼,市丸銀就抓住了這個機會轉開了話題,“對了,您不查一下她是怎麼發現的嗎?保險起見我覺得還是把這種漏洞補上畢竟好....”
藍染沒再看他,沒回頭,“沒必要,世上本來就不存在完美的布局,風險時刻都在變,不需要因為一個小纰漏就嚴防死守,阿白才是更重要的。”
他說的省略了很多,但市丸銀還是聽懂了,比起顧忌到環境和大局,也不能讓神代無白再多受委屈了....麼。還是說他自信到即便到了最糟糕的局面,他也有扭轉的辦法.....
他看了眼藍染,對方現在在聽町茜說剛才神代無白的事,市丸銀搖了搖頭,那可是藍染,不可能出現最糟糕的局面的,他說的對,沒必要因小動大。
比起市丸銀擔心的小纰漏,很明顯還是町茜的内容叫五番隊隊長更在意。
以至于他都皺起了眉,町茜半秒前說的話還在耳畔,他飛快思索了一遍驗證了她話裡的可靠性,最後不得不承認那是個大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