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丸隊長。”
對方是隊長,桧佐木自然就站起身,主動低頭打了招呼。
三番隊隊長笑眯眯的坐在窗台上,和神代無白打招呼,“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看來恢複得很好。”
“怎麼樣,要考慮一下嗎,來我們三番隊啊。”
室内一時沒有什麼聲響,窗外倒是飛過兩隻叽叽喳喳的鳥。
桧佐木正想着要不要說點什麼緩解一下這股靜默,同時也不解他都跟對面亂菊暗示了,她這時候怎麼反倒詭異的不吵鬧了,好在又過半分鐘,床上的少女總算開口了。
“銀。”她擡頭,面無表情的,“走開,擋到光了。”
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嫌棄意味的話,三番隊隊長那張維持許久的笑面差點裂開,“.....我說,小無白啊,能不能不要這麼無視我...”
但他話雖這麼說,人卻是乖乖的從窗台下來,走到病房内。
桧佐木觀察了一眼,看起來三番隊的市丸隊長和神代好像很熟稔,一點隊長架子都沒有。
他看室内沒有多餘的座椅,正好也待了有一會了,便幹脆起身,“隊裡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一讓開,市丸銀也有了坐的地方,他和這位隊長不熟,和無白說了一聲後就開門離開了。
“咦,我也想起今天隊長跟我有事商量來着,白白我晚點再來啊!”眼看着三番隊隊長坐到了病床邊,亂菊咳了一聲,緊跟着桧佐木迅速離開。
開玩笑,上次兩個人坐在一起已經夠尴尬的了,她一時半會可不想再忍受一次。
她自嘲一笑。
.....反正,他什麼都不會說。
十番隊的副隊長帶上門,一直背對着,是以也沒看到三番隊隊長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門合上過了好幾秒才收回視線,又或許是注意到了,但甯願把那當作錯覺。
“亂菊不會生氣的。”
冷不丁的,少女道。
三番隊隊長才剛把視線收回來,“什麼?”
神代無白不大喜歡和旁人多費口舌,她沉默了一下,像是因為要多說字而感到不樂意,抿了抿嘴,但還是開口,“亂菊不會生氣的,所以,你可以和她講的。”
上次也是,這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她病床邊,她是不在意氣氛不氣氛的,但是這兩個人對話的時候老是拐彎抹角的,還把她扯進話題裡,讓她想不注意到都難,她就不理解了,不能好好溝通嘛。
在神代無白直白的認知裡,溝通和打架是最簡單的辦法,哪有什麼需要顧忌的。
在她看來,“你很在意亂菊,亂菊也很在意你,”她不解的偏頭,“為什麼弄得這麼奇怪?”
市丸銀其實在神代無白那句“亂菊不會生氣”的話說完後,回過神就知道她什麼意思了,但他也不欲解釋,就聽她說,好半晌才驚奇的感歎了一聲,“小無白也不是那麼遲鈍嘛。”
話音剛落,他看着那雙紅眸,咳了一聲,“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說你不是一向不怎麼能感覺到别人的情感嘛。”
神代無白看着他,語氣沒有一絲一毫起伏,“我不是笨蛋。”
“而且,我看過很多很多書。”她還特地強調了一下,“很多很多。”
“噗。”忍了又忍,市丸銀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他怎麼看都覺得像是隻被踩了短處就張牙舞爪的小動物,但他也不明着戳穿,配合着說,“是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嘛,咱們無白那可不得是理論集大成者嘛。”
神代無白絲毫沒覺得這話有問題,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肯定,回到原先的話頭,目光放回自己的讀物上,“所以,銀要參考我的話,和亂菊和好。”
她覺得自己在人類情感上的鑽研仿佛到了厚積薄發的時候,絕對稱得上進步神速,阿介看到這樣的她肯定也會滿意的,然後她就可以讨獎勵~
白發的小姑娘一下子心情燦爛不少。
“嗚哇,今天小無白你和我說了好多字,我數數,一二三四...”市丸銀算了算,“真是稀奇,你還有這樣多話的時候。”
他啧啧,“那看來我的地位直逼藍染隊長啊。”
神代無白複擡頭,瞅了他快五秒,面無表情的,“我不是啞巴。”
她隻是話少,懶得講,偶爾多說也很正常。
“噗哈哈哈哈哈,”市丸銀總算憋不住笑出聲,“我知道我知道,”他當然知道她就是少時養成了的習慣,但這樣小小的開玩笑捉弄她一下,看她一本正經的反駁,真的挺有趣的哈哈哈哈。
“咳。”笑夠了後,市丸銀清清嗓,也不再故意轉移話題捉弄她,神色和緩下來,摸了摸她的毛茸茸的腦袋,“嘛,總之,多謝你在意我和亂菊的事了。不過.....”
不過......他慣常挂着的笑弧平下幾分,下一秒又重新挂起那副快成面具的笑面。
他說到底也是芸芸衆生呐。困囿于人性的困惑和情感的本能,理性與求而不得的渴望角逐碰撞,念想揮之不去就成了滋長的荊棘藤曼,把他鎖在其中,可随着時間過去,那些複雜的感情隻會發酵沉澱,可以被壓抑,可以因隐忍而蟄伏,給人一種已然平淡的錯覺,但總在瞥到她的眼神,身影的某個瞬間,就決堤潰敗,搖搖欲墜,挺好,他不會回頭,就在這泛濫的幻影裡多自罰吧。
“哎呀,小無白你不懂啦。”他還是那副調笑的樣子,那一下手感不錯,他忍不住又摸了一下,道,“或許有一天,還有機會的話.....”
神代無白收回視線,哦了一聲,頓了頓,以一副市丸銀熟悉的帶有讨要的語氣,“銀,書。”
“?”市丸銀指了指她的手,“不是在你手上嗎?”
他看了眼旁邊桌面,“還是你想換一本?要哪本,我看看...哎不是我說,小無白啊,這麼懶可不大好,你看你每天躺床上,連這麼點運動量都不想幹...”
他一邊伸手去拿桌上的書,一邊沒忍住絮叨。
“不是這個。”神代無白發現自己又犯了說話太簡潔的毛病,這回把話說全乎了,“銀要幫我去找外面的書,不是桌上的。”
“噢行,這些都看完了是吧,我這兩天就給你。”市丸銀沒當回事,他随便翻了翻桌上的書,看着封面和内容,都是一些科普類,詩詞類,一看就是很枯燥無味的書,市丸銀完全不感興趣,把書又放回桌上,“你最近喜歡看這些?挺好,漲知識。”
神代無白鼓了鼓腮幫子,“不是這些書。”
她說起這件事,免不了帶了些怨念,從她開始養傷,這大半個月都躺在床上,起初幾天都在睡覺,等精神恢複後,也不能一直發呆,總得找事做,但也不是大礙,因為她的一大愛好就是看話本看畫冊嘛,放在此時用來消磨時間最适合不過了。
雖然現在不能和阿介貼貼,但是看了畫冊以後,可以睡覺的時候在夢裡搞澀澀嘛,她想得美滋滋,就差沒把滿腦子可以打碼的東西寫在腦門上了。
五番隊隊長一看她這德行,沒有一絲商量餘地的收走了她那些冊子,留給她的全是這種學術類書籍。
開什麼玩笑,他知道這丫頭本就對那事垂涎得很,要成天看那些書,火上澆油,那可不适合現下這養傷的時期,再者,她起初那幾天身體完全不能動彈,要是真因為看了這些東西身體起了反應,吃苦頭要忍耐的還是她自己。
他還切斷了大木戶想偷偷幫她的途徑,神代無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隻能被迫乖乖看這些書修身養性。
就這硬生生看了大半個月,忍了大半個月,神代無白一算時間,從沒有兩次之間時間間隔這麼久過,她每天晚上看着腰腹的繃帶歎氣,做不了,好氣。
“噢~”市丸銀聽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幫你弄點十八/禁的書。”
神代無白嗯哼一聲。
市丸銀又不傻,這不明擺着是要忤逆藍染嗎,要那麼簡單,貴族家那小子早辦成這事兒了,于是他委婉地,“無白啊,你聽我說啊,咱就是說,咱要不就聽藍染隊長的話哈,看看這種書也挺好啊,純科普長知識,平心靜氣,清熱解火嘛,那些小話本都俗得很,沒啥内容是吧。”
她面無表情的,不為所動的道,“我就喜歡沒内容的,俗的,色/情的。”
她仰頭,“而且,剛才我幫了銀,所以銀要有回報。”
三番隊隊長一時茫然,等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麼後,“啊?”了一聲,“真的假的?你這是預謀啊?”
神代無白一臉理所當然,不然呢?她還能突然那麼熱心腸的想幫他解決和亂菊的事嘛?
方才還因為少女難得算是關心之舉而心裡頗為感動的三番隊隊長此刻隻覺得紮心,“唉。”
他一臉痛惜,“你學壞了。都知道算計要挾這一套了。可惡,還我以前那個可愛又軟乎的小無白....”
“不要廢話。”神代無白不為所動。
哼哼,她都說了她對人類的鑽研學習很有成果了的。
市丸銀看着病床上籠在薄霧一層似的陽光下的少女,下意識地伸手觸了下臉頰,仿佛當時從她身體裡迸濺的,落在他臉上的溫熱還留有餘溫,他摸了摸,看她現在鮮活生動的樣子,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放下心來,“看樣子是真的沒事了。”
她身邊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那些同僚一下子全沒了,他...本來還有點,覺得挺遺憾的。
三番隊隊長伸了個懶腰,天氣太好了,陽光烤的他都有些犯困了,一邊打哈欠一邊含混不清,“...嘛,你還是沒心沒肺點好。”就這樣吧,不多緬懷,不多傷懷。
“銀,書——書書書書——”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别念了!”市丸銀惡向膽邊生,捏住她臉頰,“你一個小姑娘矜持點!——好好好,我找,我給你找,别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