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
*
沒有額外擺設的寬敞房間内,暫時隻有一張床。
薄薄的床單淩亂的挂在床沿,正搖搖欲墜,随着一個翻身,像倒塌的多米骨呲溜一下,全部滑落到地上。
也不知是布料的摩擦聲響還是肌膚乍一大面積接觸空氣的冷意,床上躺着的人唔了一聲,手臂扒拉摸索了兩下。
安靜了一會,窗外灌進來陣風,叫失去被子的人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神代無白慢吞吞的坐起身,瞧了眼窗台,破碎的玻璃中間留下不規則的大洞,她才記起昨天,唔,時間上應該算昨日吧,壓在窗台上快高時她沒控制好自己,不小心拍碎了。
月色透過毫無遮擋的巨大窗戶,将她赤裸的身體照射的清晰又柔和。
指痕和牙印,細清晰的掌印。
随着時間過去,這些殘留在肌膚上的印記,反倒比剛留下時更深,有好幾處甚至帶着淤色,簡直像惡意摧殘了這一身嬌軟的上好皮肉。
無白習以為常,等過兩天,應該會看着更加嚴重,她這身肌骨自從年幼時褪去傷疤後,就被養的像瓷器般剔透易碎,沒使多大力就能掐紅,何況時,被寬大的手掌一直施壓禁锢。
并不疼,隻是看着吓人。
她打了個哈欠,話雖這麼說,但是部分肌肉,特别是腰後側,還是酸的讓人不想動彈。
她看向窗外一成不變的月亮和黑夜,即便知道按照常理的晝夜時間來說是異常的,但她還是自暴自棄的就當天沒亮,躺回去趴着,埋進枕頭,大咧咧的光着屁股繼續睡了。
等她睡到餓的難以忍受,再次坐起來時,又不知過去了多少時辰。
這次睡的太足,她都沒怎麼磨蹭就下了床,随意把死霸裝套上就出了門。
她循着靈壓找到藍染,但他忙的抽不出時間,偌大一個虛圈堪稱百廢待興,對比起屍魂界的重重制度秩序,這兒和原始森林沒甚區别,作為接下來一段時間落腳的地盤,再将就,至少得把這荒地修剪成合适的庭園。
虛圈建設和崩玉試驗兩手抓,可不得讓堂堂前五番隊隊長都日不暇給。
無白隻探頭看了眼他那邊的情況,見他都沒空看她一眼,就自覺的自行覓食去了。
路上碰到市丸銀後,她一把薅住,反正這是個翹班慣犯。
“哎哎,”被拖走的路上,市丸銀試圖掙紮,“咱晚點再約不行嗎小無白,我可忙了,藍染隊長砸下來好多事兒呢.....”
無白置若罔聞,隻叫他帶路去吃飯。
實在不行,她晚點一起幫忙。
市丸銀表示狐疑,真的不是幫倒忙嗎,但他也停下了想溜走的意思,理了理被無白攥出來的衣服褶皺。
他領着她到暫時的餐廳,“雖然味道是比不上屍魂界,不過能吃。這還是臨時緊急抓出來能當廚子使的虛呢,上一頓你沒吃可真是逃過一劫,嘶。”
回憶起那些血淋淋的特别原生态的食物,他面如菜色,隻維持了幾秒,看着現在神代無白吃着熱騰騰的食物,突然反應過來,啊,什麼嘛,藍染隊長果然偏心的沒邊了。
其他更要緊的重要事項堆積如山,偏偏先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優先拎出能塞進後廚的虛,還不是因為顧着她。
否則這種恨不得通宵達旦的情況下,他們三個大男人一時半會對食物之類的沒那麼講究,等之後騰出手來再安排也不急。
他撐着下巴,滋味難言的啧了一聲。
無白吃的肚子暖呼呼後,注意到他身上白色的衣服,才想起剛才藍染也沒穿死霸裝,于是歪頭問,“銀,衣服?”
“喔,”市丸銀也才意識到,“你還穿着死神的衣服啊,我當是你不想穿這身白色呢。”
無白不解,“阿介也換衣服了,為什麼。”
“就...形式上區别一下呗?”市丸銀選了個能讓她理解的說法,“好歹也是和靜靈廷不同陣營了,也不好再穿象征死神的死霸裝,何況也不能給那群瓦史托德套上死霸裝吧。”
他解釋,“我們身上這幾身是東仙隊長之前就準備好的。”
“啊該不會,”他摸了摸腦門,“他該不會沒準備你的吧。”
他覺得大有可能,“沒給你放過去的話應該就是了,呃,情有可原嘛,畢竟他也沒想到你會突然橫插一腳吧。”
他瞄了一眼神代無白,咳了一聲,“制服這塊暫時還是東仙隊長在管,但是吧....”
“鑒于昨天你那麼怼他,他大概不會特地幫你準備,他這兩天要處理的事比我還多.....”
無白完全不在意,哦了一聲,“那等他空了再說吧。”
衣服而已。
市丸銀聳肩,但他可不覺得東仙會樂意,除非藍染隊長硬性命令,但是他看藍染隊長應該也不想管這事,和她住一屋的情況下,他肯定早發現了部下單單隻送來一套男士制服的問題。
市丸銀和她坐了一會就先起身,“好了摸魚結束,我先走了啊。”
無白吃完後,無所事事的在這一層走了半圈,原來那間窗戶壞了漏風,她又懶得修,就打算重新找,反正基本都是又光又秃的樣品間。
找到兩間相鄰的房間後,她站在裡面隻糾結了兩秒,就轟的一聲把中間的牆推倒,滿意的看着打通後構造合适的空間。
地上那一堆碎石放着礙眼,她到走廊張望了一下,一個人影都沒,隻好循着靈壓下去抓了一隻鼻青臉腫的瓦史托德上來。
她當然不是一上來就動手的,但禮貌的口頭要求沒有效果,反而被對方龇牙咧嘴不懷好意的威脅,她也隻好用對方那套反制其人之身了。
性命被拿捏的虛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聽這個在他眼裡小巧易碎的“人類”的指令,像個仆役的打掃衛生。
好不容易忍着憋着,把最後一塊地面脫幹淨後,他抓着清潔用具轉身就想走,結果背後輕飄飄的一句,“讓你走了嗎?”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爆粗口,就又被砰的一聲嵌進牆裡,還精準的沒有破壞門,嵌在外面走廊上。
那少女站在原地,眼神冷淡,像那個新淩駕于虛圈的男死神一樣視線睥睨,她沒有其他任何動作,招呼他,“自己滾進來喔。”
神代無白如今的确不會虧待自己,住慣了舒适的環境,要從金窩銀窩一下子換到狗窩,是有一點不習慣。
她也沒報備,自行硬生生的打開了一條去現世的通道。
正在和藍染彙報的東仙和市丸都有所察覺,還有先前那一聲像是破壞建築的動靜。
兩人擡頭去看,見頂頭上司神色不變,“不用管她,繼續。”
直到站在現世的地面上時,虛還有點難以相信,這個過程也過于輕而易舉了,他這會總算收起了對前方少女的輕視。
即便是遵循本能的獸類,也會在顯而易見的情況下動動腦子,趨利避害這一點上,所有生物都是一緻的。
虛還記得這少女是跟在新的虛圈統治者身邊出現的,他眼珠一轉,莫非,“是要在這裡抓敵人嗎?還是要引發動亂?死神?還是人類?”
無白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搞不懂這隻虛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叮囑三連,“低調點,不要弄出動靜,乖乖跟着我。”
虛心思一轉,噢,看來是那什麼,隐秘暗探的行動,他習慣了打打殺殺,還沒試過這些死神文明的那一套呢,感到了一絲新奇和刺激,于是點頭,暫時聽這個小丫頭指揮倒也無妨。
他跟在無白身後進了一棟商場,仗着普通人類看不到他,還東張西望了一會。
不過好歹是記着無百剛才的叮囑,忍住了蠢蠢欲動的爪子,但他發現無白一直沒回頭,反倒是專注的在挑什麼東西,于是本就不安分的虛又升起了僥幸心理,盯着不遠處一個新生的晃蕩魂魄,垂涎和好鬥在他眼中顯露。
才剛擡手,就突然一重。
“!”心虛之下,虛反應大的異常。
他定神,看着手上多出來的幾個...購物袋,沉默,腦瓜子硬是蹦出了兩個問号。
緊接着,又是十數個袋子被套到了他手上,拎不開了,神代無白就開始往他肩上,胳膊上挂。
被摁着打的時候都沒破碎的虛,此時臉上的神情徹底裂開。
他終于明白了對方把他當做類似移動型衣架的意圖,震驚後就是極度的屈辱感。
他堂堂人形瓦史托德,竟然被當做這種随意的道具使喚,他嘔的幾欲吐血,眼珠發紅,下一秒似乎就要暴起。
一根纖細雪白的手指不輕不重,偏偏絲毫不差的抵在他要害,像叩擊桌面似的,敲擊了兩下。
瞬間猶如寒冰凍住四肢,他一下子恢複了理智,就這樣搭上自己的性命,實在不值得,不,不就是幫她拎東西跑腿嗎,這等小事和打掃房間比起來也不算什麼.....
那股魚死網破的怒火幾近熄滅,虛安分的任她繼續往自己身上挂東西,然後聽到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少女的聲音。
她瞧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随口承諾,“聽話的話,可以讓你插隊喔,阿介的崩玉試驗。”
虛在原地呆了幾秒。
刺啦一聲,僅剩的那撮火苗滅的一幹二淨,他暈暈乎乎的,連神代無白叫他低頭,把袋子往他脖子上套都沒拒絕。
接下來的路上簡直是她指啥幹啥,等他從這口天降的甜美餡餅中稍微回過神,瞄了無白一眼,又一眼。
虛圈已經換了統治者,他這兩天聽說,那位藍染大人打算大刀闊斧的重建一套虛圈的制度體系,按照實力更加嚴格的劃分等級。
這少女既然和那位是一起的,甭管是什麼關系,但肯定和另外兩個男死神一樣,能在最高掌權者面前說得上話。
人類似乎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這會抱上這條大腿,怎麼想也不會吃虧吧?他舔了舔尖銳的犬齒。
這會已經到了另一層的家居區,神代無白沒再往他身上加東西,和導購指了想要購入的家具後,因為大件的不少,導購又見她刷卡不帶猶豫的,猜測她是搬新家,于是另又拿來冊子,介紹是一些現場沒擺出來的款式,導購小姐服務到位,将無白原本選中的幾款勾選,因為無白的要求是希望盡可能當日就可以送來的家具,雖然她這一要求很是少見,特别還拒絕了先付定金的正常流程,一次性刷卡結完帳後,導購詢問送貨地址,輸入電腦後,看着大緻的地圖定位很是不确定。
這不僅不是富人區,還是那種偏僻的荒地,那邊不是都沒開發嗎?
導購再三确認,得到肯定回複後,即使一頭霧水,但也隻能禮儀到位的完成所有手續,“已經為您預約了今天下午的派送,相關公司會在五點将這部分的家具運輸到指定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