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劃過那些被紅筆或黑筆粗暴劃掉、或是用潦草字迹标注着“删減”、“替換”的痕迹,目光銳利如鷹隼,猛地轉向一臉沉思的張甯,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質問:“張甯,你剛才親口說,那位顧問老師告訴你,之所以删減戲份,是為了照顧你這個臨陣磨槍、毫無經驗的新人,對吧?”
張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先前那份笃定已經被彥宸這番有理有據的分析攪得有些動搖,語氣中帶着一絲被他說服的遲疑:“對啊……老師當時确實是這麼跟我解釋的……難道,這裡面真的有什麼……問題?” 她的聲音低沉,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探尋一個可能颠覆認知的答案,眼神中閃過明顯的困惑與不解。
彥宸胸有成竹地、甚至帶着一絲輕蔑地搖了搖頭,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揭穿謊言後的笃定與快意:“問題大了去了!這根本就是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你們再仔仔細細地看看這本劇本本身!”他再次将劇本高高舉起,如同展示一件關鍵物證,展示給圍觀的“陪審團”們,“它絕對不是昨天或者今天才匆忙打印出來的,你們看這封面,明顯泛黃,邊角處還有不少磨損和卷邊;再看裡面,到處都是各種折痕、筆記、勾畫,而且筆迹深淺不一,明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也不是短時間内形成的!這充分說明什麼?說明這本所謂的‘精簡版’劇本,根本不是新鮮出爐的,而是早就存在,并且已經被不止一個人長期使用過了!還有,你們看這些删減和修改的痕迹,”他指向幾處特别明顯的修改,“手法非常統一,一看就是經過深思熟慮、系統性操作的結果,絕不是昨天今天為了應付你這個‘臨時替補’,才臨時起意、倉促改動的!這背後,必然是早就策劃好的!” 他的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像一位經驗豐富的法庭檢察官,正在用無可辯駁的證據鍊,步步緊逼,揭露被告的僞裝,手指再次笃定地、富有節奏地輕叩着劇本封面,發出铿锵有力的聲響,仿佛在為他那驚人的推理敲下最終的定音鼓。
張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重新聚焦在那本此刻顯得疑點重重的劇本上,細細審視着彥宸剛才指出的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泛黃的紙張、磨損的邊角、深淺不一的筆記……她的語氣,從最初的疑惑,逐漸轉變為恍然大悟般的信服,聲音低沉而緩慢,像是在艱難地消化着這個剛剛被強行塞進腦海的、颠覆性的新發現:“你的意思是……這個劇本被大刀闊斧地删減,根本……根本就不是像老師說的那樣,是為了照顧我這個‘半路出家’的……臨時工?”
彥宸見自己的推理終于得到了關鍵人物的認可,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用力點頭,語速陡然加快,像一塊塊散落的、看似無關的拼圖,在他敏銳的洞察力下,迅速組合成一幅清晰而完整的、揭示真相的畫面:“完全正确!百分之百正确!删減戲份的真正理由,絕不是冠冕堂皇的什麼‘照顧新人’,那不過是個幌子!其背後,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們再順着我的思路想一想,繁漪這個原本處于風暴中心的核心角色的戲份,被如此粗暴地大幅削弱,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的戲份會因此而變得更加突出、更加集中?當然是另外兩位主角——那位多情又懦弱的大少爺周萍,和那位看似純潔無辜、實則同樣身處悲劇漩渦的侍女四鳳!他們倆之間那段驚世駭俗、違背倫理的愛情糾葛,以及由此引發的一系列激烈沖突和對手戲,現在幾乎占據了舞台的絕對中心,毫無疑問地成了整部劇的核心看點和最大的賣點!” 他的聲音再次抑制不住地高昂起來,帶着一種終于揭開黑幕、洞察真相後的興奮與激動,手指猛地、帶着強調意味地指向劇本中一段标注着周萍與四鳳重頭對手戲的台詞頁,仿佛在那裡點燃了一束能夠驅散所有迷霧、照亮肮髒内幕的熊熊火花。
李曉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得用手捂住了嘴巴,脫口而出的話語都因為過度激動而有些變調:“天哪!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為了……為了捧高三的那對……校園情侶?!” 她的聲音尖銳得像劃破寂靜夜空的汽笛,眼睛瞪得溜圓,裡面寫滿了難以置信和被這巨大八卦沖擊後的興奮。
“Bingo!完全正确!” 彥宸得意地打了個響指,随即如同法官宣判般,響亮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蓋棺定論的絕對自信與權威,“絕對是這樣!毫無疑問!陳昊和林雪是咱們學校裡公認的金童玉女,人氣高,關注度也高,再加上又是現實中的情侶檔出演這種充滿禁忌之戀的悲劇角色,話題性十足!話劇社那幫人,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這一點來制造噱頭、吸引眼球,讓觀衆的注意力能夠完完全全地集中在他倆那段所謂的‘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悲劇上,所以才不惜犧牲藝術性,故意大刀闊斧地修改了劇本,把繁漪這個原本光芒萬丈的角色,硬生生地給邊緣化、工具化了!” 他的聲音洪亮而激昂,如同在發表一場精彩絕倫、足以載入史冊的破案總結陳詞,臉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燦爛奪目的笑容,為自己這番邏輯缜密、推理嚴謹、環環相扣、最終直指核心的偉大發現感到無比的自豪與滿足。
圍觀的同學們頓時一片嘩然,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紛紛發出恍然大悟的驚歎和表示贊同的點頭,有人低聲驚呼:“我去!還真有道理啊!這麼一說,邏輯完全通順了!” 也有人竊笑着議論:“絕了絕了!這内幕……這校園八卦也太勁爆、太狗血了吧!” 教室的氣氛像被投入了大量幹冰的滾燙開水,瞬間劇烈沸騰起來,咕嘟咕嘟地冒着興奮的泡泡,熱烈得如同一個小型的新聞發布會現場,所有人都被彥宸這番“神推理”所折服。張甯依舊姿态慵懶地靠着椅背,看着眼前這位因為成功“破案”而意氣風發、仿佛全身都在閃閃發光的“大偵探”,眼神中難得地、真真切切地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佩服——這家夥,雖然有時候不太着調,但這腦子轉起來的時候,确實有兩把刷子。
但她的語氣,卻依舊保持着她那标志性的、帶着三分戲谑七分調侃的獨特風格:“可以啊,彥宸同學。以前還真是看走眼了,沒發現你居然還隐藏着轉行去當私家偵探、專門挖掘校園黑幕的驚人潛質。” 聲音低沉悅耳,像是在頒發一枚含金量可疑、半真半假的榮譽勳章,嘴角微微上揚,那抹笑容裡,透着點被逗樂的認可,也藏着點“看你還能得意多久”的促狹。
彥宸正完全沉浸在自己成功推理所帶來的巨大滿足感與高光時刻之中,聽到張甯這句帶着調侃意味的“誇獎”,更是如同被打了雞血般,得意忘形,正準備乘勝追擊,将他的推理鍊條進行最後的、完美的閉環,語氣裡帶着顯而易見的炫耀與不容置疑的笃定:“那是必須的!所以我猜原先預定演繁漪的那個咱們年級的女生,肯定是早就通過某種渠道,發現了自己辛辛苦苦排練、全身心投入的角色戲份,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給暗中大幅度砍掉了,地位從衆星捧月的絕對女一号,一夜之間淪為給那對高三情侶檔擡轎子、當陪襯的綠葉,心裡那份不爽和委屈,肯定是積攢到了極點!所以,她才在演出前夕,找了個誰也無法反駁的‘重感冒’的完美借口,撂挑子不幹了!這,就叫做無聲的抗議!是對這種不公平待遇最決絕的反擊!” 他的聲音再次拔高,如同在演講台上,朝着全世界投下一顆最終的、決定性的、足以載入史冊的重磅炸彈,手指在劇本上潇灑而笃定地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仿佛為整個錯綜複雜的案件,畫上了一個無可辯駁的、完美的句号。
然而,命運的劇本,往往比人類自以為是的推理要更加……幽默。就在他話音剛落,那副“真相隻有一個”的得意洋洋的笑容還如同雕塑般凝固在臉上時,一直若有所思、似乎在回憶着什麼的李曉雯,突然如同鼓足了勇氣般,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手,語氣裡帶着點不好意思的遲疑,仿佛生怕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打擾了這位“大偵探”完美謝幕的雅興:“那個……彥宸……同學……等一下……我……我想說個事兒……” 她的聲音明顯放緩,如同在即将沸騰的油鍋裡,小心翼翼地澆入一瓢冰冷的涼水,眼睛狡黠地眨了眨,臉上帶着點努力憋着、卻又實在忍不住的壞笑,“你剛才那番關于情侶檔内幕啊、删減戲份啊之類的推理,确實……嗯,怎麼說呢,邏輯上聽起來是挺精彩,也挺……挺合理的。就是……我們幾個要好的女生,昨天放學後,還特意買了水果籃,一起去探望了那位你口中‘借口重感冒、撂挑子不幹’的同學……結果吧……我們發現……她好像……是真的病得不輕,而且是相當不輕。”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繼續用那種令人絕望的、陳述事實的口吻說道,“鼻涕流得跟關不住的水龍頭似的,用掉的紙巾堆成了一座小山;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的破鑼,說話都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嘶啞聲,聽着都費勁;醫生的診斷是急性流感并發咽喉炎,勒令她必須卧床休息至少一周,嚴禁過度用嗓……所以,她退出演出,好像……真的……真的就是因為……病得實在爬不起來、也演不了了……”
李曉雯的話音未落,教室裡先是出現了幾秒鐘詭異的、如同真空般的寂靜,仿佛所有人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戲劇性的、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随即,如同被壓抑許久的火山終于找到了突破口,震耳欲聾的哄堂大笑聲猛烈地噴發出來,又如同失控的潮水般,洶湧澎湃地席卷了整個教室!幾個笑點低的男生已經笑得前仰後合,拼命拍打着桌子,眼淚都快要飙出來了;女生們則紛紛用手捂着嘴巴,發出咯咯咯的、毫不掩飾的、帶着濃濃幸災樂禍意味的笑聲。空氣中瞬間彌漫着濃郁的、充滿了戲谑與歡樂的煙火味,将剛才那份緊張的“破案”氛圍沖得蕩然無存。
彥宸臉上的笑容,在聽到這個殘酷真相的瞬間,就已經徹底凝固、碎裂、然後如同風化的沙雕般,一點點剝落。他的眼睛瞪得溜圓,如同兩顆被強行卡在軌道上的玻璃彈珠,無法轉動,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整個人像是被深秋突如其來的寒霜瞬間打蔫了的茄子,耷拉着腦袋,僵硬地杵在那裡,仿佛靈魂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給抽走了。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為自己那番漏洞百出的“神推理”辯解些什麼,卻最終隻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氣若遊絲、充滿了自我懷疑與挫敗感的話語:“不……不是吧……真……真感冒了?還……還挺嚴重?” 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充滿了無力感。手中那本剛剛還被他當作揭露真相的“尚方寶劍”的劇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窘迫,“啪”地一聲,無力地、羞愧地落在桌面上,像一面在現實面前,不得不自行降下的、寫滿了尴尬的白旗。
張甯看着他這副從雲端跌落泥潭、意氣風發瞬間變成垂頭喪氣、窘迫不堪的狼狽模樣,再也忍不住,用手輕輕掩着嘴,發出一陣低低的、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輕笑。她的語氣依舊是那種慢悠悠的、帶着點慵懶的調調,卻如同最上等的絲綢,輕柔地滑過最鋒利的刀刃,柔和中暗藏着緻命的、精準的鋒芒:“哎呀呀,彥宸同學,不得不說,你剛才那番即興上演的‘名偵探推理秀’,尤其是在分析那對校園情侶檔‘内幕’的部分,确實有模有樣,邏輯嚴謹,說得頭頭是道,堪稱精彩絕倫,差一點點……就真的讓我這位旁觀者都信了你的邪呢。” 她的聲音如同在寒冬臘月裡,用冰雪精心雕琢而成的藝術品,光滑、清冷,卻又帶着點令人無法抗拒的、綿裡藏針的毒舌意味,“不過呢,還是得給你一個溫馨提示,下次再想扮演我們偉大的福爾摩斯先生之前呢,最好還是先紮紮實實地做足基礎的調查功課,比如……至少先問問那位能提供關鍵證詞的‘鼻涕’的意見?!” 她的語氣優雅而尖銳,像是在用最溫柔的姿态,遞出了一杯精心調制的、加足了雙份冰塊和檸檬片的特調飲品,那酸爽無比、直擊靈魂的滋味,恰到好處地讓人在哭笑不得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她這精準打擊的語言藝術。
沒想到,被損到這個地步、幾乎顔面掃地的彥宸,在最初那陣極緻的窘迫與羞愧過後,眼睛反而如同在黑暗中突然發現了一絲光亮般,噌地一下亮了起來!他仿佛在張甯那番看似嘲諷、實則也略帶肯定的評價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根可以挽回顔面的救命稻草。他立刻忽略了後面那些“毒舌”的部分,緊緊抓住了她話語裡的某個關鍵詞,語氣也立馬如同打了腎上腺素般,恢複了十足的活力,甚至帶着點急于尋求肯定、邀功似的興奮:“是吧?!是吧!我就說嘛!你也覺得我剛才分析那對情侶檔内幕的部分,推理得特别牛逼,特别到位,對不對?!” 他的聲音重新變得高昂而充滿期待,像一個在考試中雖然總體不及格、但某道附加題卻得了滿分的學生,急于向老師展示自己并非一無是處,身體再次不由自主地前傾,臉上重新綻放出渴望被表揚的、近乎孩子氣的笑意。
張甯斜睨着他那副抓着救命稻草不放、強行挽尊的“求表揚”模樣,唇角的弧度彎得更深了,那弧度裡充滿了了然于胸的促狹與更深層次的揶揄。她的語氣也變得更加“和善”,那根藏在天鵝絨裡的針尖,毫不留情地、甚至帶着點惡作劇得逞的愉悅,又往前精準地遞了遞:“牛?嗯……确實挺‘牛’的。” 她故意拖長了音調,吊足了彥宸的胃口,在他那雙寫滿了期待的眼眸注視下,話鋒陡然一轉,如同羚羊挂角般,自然而又刁鑽,“‘牛’得就像是……福爾摩斯——身邊那個永遠隻能發出‘Amazing!’的驚歎的……忠實夥伴華生醫生。整場推理秀,最高光的時刻大概就是開場那幾分鐘,然後迅速跑偏,最後還得依靠别人的‘證詞’才能勉強把故事圓回來,避免徹底翻車。”。
教室裡再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更加肆無忌憚的笑聲和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同學們一邊用力拍着手,一邊笑着調侃彥宸這位新鮮出爐的“Doctore”,氣氛熱烈得如同夏夜裡熊熊燃燒、噼啪作響的篝火晚會,充滿了輕松愉快的青春氣息。彥宸被她這番殺傷力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的“華生”比喻徹底擊敗,隻能無奈地、帶着點破罐子破摔意味地撓了撓後腦勺,假裝長歎一口氣,語氣輕松地舉手投降:“行行行!張甯!算你狠!我認栽!你這張嘴……我算是徹底服了!五體投地!甘拜下風還不行嗎!” 他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自嘲,試圖用這種幽默的方式化解滿身的尴尬,盡可能地保留最後一絲風度.眼神深處卻悄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被激起更強鬥志的光芒,顯然,這位屢敗屢戰的“華生”,并沒有真的被打垮,或許已經在盤算着下一次如何扳回一城了。
恰在此時,清脆刺耳的上課鈴聲,如同盡職的裁判,不合時宜卻又精準無比地響起,瞬間驅散了教室裡沸騰的喧嚣與騷動。同學們意猶未盡地笑着、低聲議論着剛才那場精彩的“推理與反轉”大戲,紛紛如同退潮般散開,各自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座位上,空氣中彌漫的八卦餘溫,也随着老師即将到來的腳步聲,漸漸冷卻、沉寂。張甯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那本自始至終隻翻了幾頁的《瓦爾登湖》,書頁上那些印刷精美的文字,此刻卻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顯得有些枯燥乏味。
她的視線無意識地、短暫地掠過鄰座彥宸那略顯落寞、卻依舊挺直的側影。那家夥,此刻似乎已經迅速調整好了心态,又恢複了常态,手中的那支象征着他思維活躍度的鋼筆,如同一個不知疲倦、永不服輸的小陀螺,再次在他靈活修長的指間上下翻飛、旋轉跳躍,劃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亂的軌迹。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極其細微、幾乎無人能夠察覺的、帶着複雜意味的笑意,在心底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自語,那聲音輕得如同微風拂過湖面,不留痕迹:“這家夥……腦子轉起來的時候倒是不算笨,思路也挺清奇,就是有時候……好像缺根筋,容易鑽牛角尖,還特别愛顯擺。” 這句看似貶低的評價裡,卻奇妙地帶着點無奈的縱容,也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識到的、如同初春陽光般柔和的暖意。
彥宸恰在此時心有靈犀地偏過頭,正好對上她那雙若有所思的清澈眼眸。他臉上立刻露出一個誇張的、帶着點孩童般稚氣與挑釁意味的鬼臉,語氣也是那種故意找茬、欠揍兮兮的調侃:“幹嘛?還想再損我一輪?” 他的聲音壓得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她清晰地聽見,帶着點不甘示弱、試圖扳回一城的笑意。
張甯輕輕哼了一聲,将目光徹底移回到書頁上,仿佛那上面的文字突然變得無比吸引人,語氣悠悠地,帶着一種四兩撥千斤的輕松與不屑,像是懶得再與這個“手下敗将”多費口舌:“省省吧你。就你剛才那番驚天地泣鬼神的‘神探推理’壯舉,已經夠我笑一整天了。”
陽光依舊執着地在她身側的窗沿與課桌上跳躍、嬉戲,耐心地勾勒出她清麗而略顯孤高的側影輪廓,将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柔和而溫暖的光暈之中,像一幅意境深遠、留白巧妙、尚未完全完成、卻已足夠引人無限遐想的絕美畫卷,于這喧嚣散盡的午後教室一角,靜谧而美好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