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沉默泛開，春風拂面的時刻，沈無思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早晨是想和遊曆說清楚兩人關系的。

卻礙于一些客觀阻礙和主觀逃避導緻拖到了現在。

很奇怪，明明優柔寡斷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的詞語，卻一次又一次在遊曆身上破例。

而破例也是一個令沈無思感到恐懼的詞語，這意味着她的小世界裡穩定運行的規則即将被打碎。

她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想和誰發展親密關系。”沈無思輕輕開口，“但現在我們的發展已經有些不受控了，這樣不對。”

遊曆單手握着礦泉水瓶，食指緩慢地敲着瓶身，聲音裡好像摻進了初春還未消融的冰，“我不用負責，也不會和你談戀愛，這樣可以嗎？”

“什麼意思？”

沈無思被遊曆的問題搞得一臉懵，她是在說結束兩個人這段不清白的關系，他在問什麼可不可以？

遊曆說：“我們就保持這樣的關系，好嗎？”

風吹過，清俊臉龐完全露在陽光下，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無思。

那道視線仿佛真的是一根細細的線，末端系在沈無思的喉嚨裡，牽制着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遊曆還在說話，聲音裡的冰好像融化了，“我保證，絕不越界。”

沈無思心說快别保證了，你越的界還少嗎。

但是……

一。

沈無思在心裡默念，希望上帝再次原諒。

四個人在公園待到下午回家。

沈無思要先去取自己的車，她擺弄着手機，對遊曆說：“以後就不用麻煩你送我了。”

遊曆說：“我不覺得送你很麻煩。”

不能一起走，就不能順理成章地留下來，也就不能和沈無思住在一起。

遊曆覺得沈無思那輛修好的車才是麻煩。

修車店老闆關朗見沈無思從遊曆車裡下來，兩人穿的跟情侶裝似的，挑眉迎上去，問：“新男友？”

沈無思說：“不是，朋友。”

遊曆站在沈無思身後，單手插在口袋裡，沒什麼表情。

不像朋友，倒是更像保镖。

和遊曆打了個招呼後，關朗和沈無思說：“季雨青前段時間來我這裡了，你知道嗎？”

沈無思：“……”

這個城市認識季雨青的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她低頭簽單付款，刻意忽略身後冷下來的氛圍，“我不知道，他和你說什麼了嗎，關于我的？”

關朗：“就說你回國内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讓我們多照顧一下。”

沈無思冷笑，把簽好的收據拍到關朗手裡，“先讓他少對一個有自主生活能力的成年人指手畫腳吧。”

作為兩方好友，關朗還想再勸幾句，被沈無思擡眸一個眼神制止。

“知道了，以後我少提他。”

沈無思說：“但是那句話你一定幫我轉達，他最近太煩了。”

走出修車店，遊曆突然問：“你今天起床那會兒不開心，是因為他嗎？”

怎麼連個名字都不給季雨青了。

沈無思失笑，說：“是也不是，你倆對半開吧。”

遊曆沒想到還有自己的原因。

“那我和你道歉。”

沈無思挑眉，小小訝異，“你有點太好說話了，不太習慣。”

遊曆笑起來，“那你多習慣習慣。”

兩個人的家在反方向，沈無思說：“今晚就不一起吃飯了。”

遊曆說好，又指指自己的外套，“衣服……”

“你留着吧，反正也是施琅送的。”沈無思上車，隔着車窗和遊曆擺手說再見。

遊曆說：“我在冰箱裡洗了一點水果，記得吃。”

“好的，會記得的。”

沈無思驅車離開，在後視鏡裡看到遊曆始終站在原地。

到家，打開公寓裡所有的燈，光瞬間填滿每個角落。

沈無思在玄關處換完拖鞋，去餐廳倒水喝。

順便打開了冰箱，原本空空蕩蕩的隔層已經被一個又一個保鮮盒填滿。

哪裡是一點水果，這簡直濃縮版水果市場。

昨天兩人閑聊時，沈無思說自己很不喜歡吃水果。

“洗、削皮、切塊，每一步都很勸退我。”

遊曆手指插進她的頭發裡，慢慢用指腹摩挲，“好巧，我剛好有點喜歡切水果。”

沈無思扶着冰箱門，看着标簽上寫着水果名字和最晚什麼時候吃完，啞然失笑。

她按照标簽，拿出其中一盒車厘子，咬破一顆，酸甜汁水溢出來。

沈無思捧着盒子來到客廳，直接坐在地毯上，整理茶幾上的設計師簡曆。

其中兩份簡曆被她打上了勾，正打算挑出來放到一邊時，沈無思發現對勾旁邊多了個小表情。

兩個T連在一起，很像一個小哭臉。

都不用想，肯定是遊曆的手筆。

幼稚。

沈無思往嘴裡塞一顆車厘子，笑着評價這位天才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