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夏莞眼神認真,不允許他随便岔開話題,繼續追問道。
“然後,原本這件事還瞞得住,但我的突然出現,讓盧女士明白了一切的欺騙,她視為己出的養子原來是自己丈夫出軌的罪證,她心裡一定像被紮進了釘子。”
樊斯辰撐在書架上,頭埋得很深,發絲摩挲在厚實的書籍之間,看上去,悲傷都變得厚重。
夏莞靜靜地看着樊斯辰,瞳孔裡始終倒映着他這一刻的剪影。
一瞬間,她好似窺見了樊斯辰身上那種不和諧的氣質究竟從何而來,也讀懂了那份生來就磨滅不去的恥感和負罪感。
這讓她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媽媽徐霞,有時候情緒失控,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一切的不幸,甚至丈夫的意外身亡,全都歸咎于她。
但夏莞沒那麼好糊弄,事情的過程絕非像樊斯辰所說的那樣簡單,至少不是全部的事實,就比如他後來是如何漂洋過海來到了中國,以及他的親生母親之後又如何。
“你爸好渣。”夏莞為他打抱不平,但又充滿了無力的感覺。
“什麼私生子不私生子的,又不影響考公考研。”夏莞想讓他打起精神來。
樊斯辰的五味雜陳,被橫添一份疑惑。
“所以下次别總考第二了,”夏莞挑挑眉,眼中閃爍着挑戰和欣賞,“知道你在年級裡的外号嗎?‘千年老二’,下次再試試裝逼控分,小心我把你超了。”
她能察覺出,第二名絕不是樊斯辰最高的水平,但束縛他的是那種不配的感,跟自己曾經不敢抛頭露面出風頭是類似的。
夏莞的成績也很不錯,上次考試她發揮出色,取得了班級第三名、年級前十的好成績。她覺得自己好好努努力,超越樊斯辰也不是沒有可能,人總要有目标才能更好地進步。
樊斯辰覺得書房的壁燈昏暗得惹人煩,不然夏莞那麼坦率正直的臉龐,怎麼在光影的映襯下,平添了一份朦朦胧胧的邪氣,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我嗎?”樊斯辰狡辯道,“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哪科的天賦一騎絕塵,但也沒有太差的,資質平平就是了,畢業後能找個月入三千包吃包住的鐵飯碗就行了。”
夏莞對他這種無所謂的态度莫名有點火大,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她突然伸手捏起樊斯辰口齒伶俐的半邊臉頰,睜大水靈靈的杏眼,兇巴巴地通知,“下次考試給我發揮全力,咱倆一決雌雄!”
樊斯辰表情有些茫然,他着實沒有料到,方才那個連提問都小心翼翼怕越界的小姑娘,這會兒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膽了。他疑惑的眼眸裡,更多的是一種觀察者的好奇和興趣。
樊斯辰白皙的臉原來是這樣的手感……還挺細膩絲滑。
夏莞這才反應過來,樊斯辰居然沒動,就這麼老老實實地任由她揉捏,她突然臉頰發燙,心中不禁有些慌亂,忙松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
樊斯辰覺得好笑,怎麼還一會兒膽大一會兒膽小,明明他還什麼都沒做,于是故作大度地挑挑眉,“沒事沒事,你我二人情同母女,不必如此。”
樊斯辰的皮膚不僅白,還很容易留印。
夏莞看着他說話時酒窩上那兩點紅印一動一動的,更覺得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William!”
就在這略顯尴尬又安靜的氛圍裡,突然響起一聲呓語似的咆哮。
夏莞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發出聲音的樊斯聿,覺得很奇怪:
誰說夢話會喊自己的名字呀?
“不用搭理醉鬼。”樊斯辰說着,給樊斯聿披上他的外套,轉頭對夏莞說,“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許走!”樊斯聿酒品真心一般,但控制欲還挺強,他迷迷糊糊地摸索半天後,口齒不清地說道,“我、我來送!”
“好好好,那就謝謝大哥。”樊斯辰嘴上揀醉鬼愛聽的說,但動作卻陽奉陰違,他輕輕拍拍樊斯聿的後背,不一會兒,樊斯聿就慢慢再次進入夢鄉。
樊斯辰雖然不常回來,但說話還是好使的,他特意吩咐管家一會兒把樊斯聿扶回許志奕的客房。
其實在那時,潛意識就已經提醒他,這座令自己生理性抵觸的老宅并非安全之所,因而樊斯辰沒去思考原因,隻是下意識地憑本能做出判斷,想讓親兄弟跟自己最放心的好友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