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等到天亮,在淩晨萬籁俱寂的時刻,她被一陣輕微的動靜搖醒。
迷迷糊糊中,她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見幾個身手利落的男人在了她媽媽的病房門口站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夏莞瞬間清醒。
她剛想驚呼,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
那懷抱熟悉而又安心,讓夏莞多日來的戰戰兢兢悉數消散,心間隻留下茫茫一片安定、缱绻。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早就哭啞了,發出聲音好似含了沙礫,幹澀而沙啞,“你怎麼來了?”
話一出口,洶湧澎湃的情緒便如同洪水決堤似的奔湧而來。
“你怎麼才來!”夏莞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積壓已久的委屈和思念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摘下口罩的臉,是樊斯辰。
他同樣也憔悴了不少,眼裡的疲态不遜色于夏莞。
這段時間,他顯然也經曆了無數的煎熬,早已沒精力去精心維護什麼帶笑的假面。因而在這一刻,他的神情甚至是像極了樊斯聿的。
但夏莞知道,這就是樊斯辰,那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給她溫暖和力量的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
樊斯辰緊緊地抱着她,仿佛想要把她所有的痛苦都分擔過來。
夏莞眼角泛起淚光。
第十二天的約定,奇迹真的發生了。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需要現在就幫你媽媽完成轉院,我在華廈醫院約好了病房,半個月後,會有北京的專家來給你媽媽做手術。”樊斯辰松開夏莞,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堅定而認真地說道。
華廈醫院是本市最出名的私人醫院,那裡醫療設施先進,專家資源豐富,醫療條件自然是極好的,可想而知,住院費也要更貴。
樊斯辰帶來的人訓練有素,辦事非常利索。
夏莞跟樊斯辰上車後,小心地問道,“你哥他怎麼樣?”
樊斯辰苦笑,使勁按壓自己的太陽穴,“連你也聽說了嗎?”
“我跟許志奕借了錢,從他媽媽那裡聽說,他是真的……”夏莞說不出那個字,嘴唇微微顫抖,眼中滿是擔憂。
樊斯辰霧藍的眼睛好似燃着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熱焰,他堅定道,“不!有我在,他死不了。”
樊斯聿在華廈醫院的VIP病房,位置非常隐蔽,門裡門外都有專人24小時把守,以确保他的安全和隐私。
原來兄弟二人生日那晚,樊斯辰和夏莞走後,樊斯聿就出了事。
據下人們說,是大少爺酒後非要開車,結果被一個跑夜路的大貨車當場撞翻,當時的車禍現場特别慘烈,樊斯聿被困在車内,傷勢嚴重,情況非常兇險,聽說差點就救不回來了。
都說雙胞胎有心靈感應,樊斯辰那時半夜突然驚醒,心髒抽痛。
樊斯聿這幾年風生水起,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這位太子爺高調歸國後,便處處殺伐決斷,他的赫赫聲名在商圈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行事風格淩厲,手段強硬,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
出事後,各方耳目都恨不得聽到點兒風聲,試圖從蛛絲馬迹中探尋事情的真相。
但盧家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對外界守口如瓶,所以外人連他是生是死都摸不清。
據說,在樊斯聿成年前幾年,盧鳳鳴就很少管他了,别人都以己度人地認為,她早跟那個花名在外的老樊總早沒感情了,而一手養大的兒子居然能還是他和小三的私生子,她被這麼蒙在鼓裡耍得團團轉,替别人養了十多年兒子,心裡必然對他們父子怨恨非常。
這種缺德事,也就樊緻遠那個風流畜生幹得出來。他倒是躲到國外躲清閑去了,這怨恨不就得父債子償地落到樊斯聿身上了嗎?
至于樊斯辰,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知道盧鳳鳴對他恨之入骨,畢竟,樊斯辰的存在就是對她的一種羞辱,是丈夫背叛的鐵證。
然而,樊斯聿出事那天晚上,是盧鳳鳴叫了自己的私人飛機把他送到了醫院,這才勉強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
盧鳳鳴雖然對樊斯辰充滿恨意,但對自己一手養大的樊斯聿,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樊斯辰匆匆趕到醫院,心急如焚。
在ICU門口,他見到了滿臉焦急和憤怒的盧鳳鳴。
不等他開口詢問樊斯聿的情況,盧鳳鳴便怒目圓睜,揚起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樊斯辰臉上,瞬間,樊斯辰的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你不是他哥哥嗎?你個王八蛋怎麼看的我兒子?!”盧鳳鳴憤怒地吼道,這是她第一次承認樊斯辰是樊斯聿的兄弟。
人心總是複雜而偏倚的,有高尚的一面,也有卑劣的一面。
就比如親骨肉的雙胞胎,樊緻遠選取一個小孩的時候,選的是那個擰魔方更快的。
樊斯辰出生的時候差一分鐘,擰魔方的時候再差一分鐘,然後就被放逐了小半個地球。
盧鳳鳴在樊斯聿最初的那幾年,無疑是相當合格的家長,至少比樊緻遠那個真有血緣的父親強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