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莞拿起稿件,從容地完成了發言。可每念一個字,每說一句話,腦海裡就不由自主地浮現,樊斯辰當初邀請她嘗試參加社團時歡迎的手,對她試講稿的耐心傾聽。
好想。
真的好想他。
夏莞鼻子一酸,這個場合,相當于高三生在社團的告别儀式,她的不舍恰巧很應景,雖然有點過分煽情,沒人察覺到異樣。
末了,大家相繼離開,夏莞讓學弟學妹們先走,自己留在最後整理桌椅。
她緩緩走到以前和樊斯辰一起播音的座椅,駐足良久,眼神中滿是懷念。
“夏莞。”
夏莞正想得入神,冷不丁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刹那間,竟有種奇迹會發生的錯覺,恍惚地以為是樊斯辰突然回來了,要給她一個驚喜。
然而回頭,關門的卻是顧逸塵。
夏莞肉眼可見地失望。
顧逸塵不滿地挑挑眉,夏莞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太禮貌,于是沖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夏莞,我承認初中的時候咱們并不太熟,”顧逸塵靠近了些,“但是高中之後,和你之間的交集逐漸變多,我發現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孩……”
夏莞心中一緊,預感到接下來的話題走向,可這種錯位的表白,在此時此刻并不能給她帶來一絲欣喜。
“夏莞,當初沒能收到你給我的情書是我一生的遺憾,”顧逸塵漆黑的瞳仁竟好似冰山消融般柔軟起來,“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
“吃糖嗎?”夏莞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顧逸塵迷惑地看了她一眼,但也隻好剝開了那顆黃色的檸檬糖。
“高一的時候,樊斯辰說你隻要這種糖。”夏莞再想起自己那時為了一包同款的糖果,買得小心翼翼,宛如做賊一般,不禁覺得好笑。
顧逸塵嘗了嘗,這不過是最普通的糖罷了,他不太記得自己有過這種偏好和要求。
反正之前他一直以為樊斯辰不過是樊家不要的私生子,沒少支使他做些費力又沒意義的事。
但後來誰能想到,那家夥居然能把樊家老大拉下馬,真是小看了他。
顧逸塵心裡罵着那個野心家,擡眼沖夏莞笑了一下,“難為你還記得。”
可夏莞卻輕輕搖搖頭,“其實這包糖不是給你買的。”
自從那天在病房撞見樊斯辰,聽他說自己可能有低血糖症狀,夏莞就随身帶着這包糖。至于為什麼是檸檬味的,還是因為想起了樊斯辰。
顧逸塵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夏莞再次搖搖頭,神色認真,“顧逸塵,曾經的我很膽小很自卑,你能出現在我人生裡,成為那段時間的指路燈塔,我很感激,”夏莞擡起頭,眼神直白,不含任何暧昧,“抱歉,但是現在,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說罷,夏莞轉身就要走。顧逸塵卻一把将她攔下,嫉恨幾乎要沖破他臉上的笑容面具。
作為衆人眼中望塵莫及的天之驕子,他怎能容忍有人為了别人而忽略自己?憑什麼以前喜歡他的人,現在卻不再喜歡了!
驕傲好似受到了極大的挑釁,顧逸塵眸中執着得狠厲,“夏莞,告訴我是誰?”
夏莞覺得說出來也無妨,如果大家都能就此釋然,隻是之後……大概還是做不了朋友了。
“樊斯辰嗎?”顧逸塵不等她回答,搶先問道。
看到夏莞的表情,他便已然明白一切,僅僅“樊斯辰”這三個字,就足以讓她的眼睛亮起來。
“就因為他給了你錢?”顧逸塵嗤笑道,語氣中充滿不屑,“别看他現在風光,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不過就是個私生子,小時候被盧家拳打腳踢、剃得像個秃毛雞,誰願意搭理他?現在不過是用了些下作手段弄倒了其他姓樊的,排除異己……”
“你說什麼?他被做過什麼?”夏莞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心中湧起一陣劇痛。
顧逸塵也覺察到自己有些失态,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夏莞,我是真心為你着想,你對他的了解确實有些片面。抛開背景不談,他考過年級第一嗎?以前被開除的那個校霸盧興勝知道嗎?也和他沾親帶故,你覺得他能是什麼好人?而且這種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都心理扭曲、内心陰暗,還有暴力傾向。”
夏莞腦海裡瞬間閃現出樊斯辰本能拒絕理發的模樣,當時自己隻是想開他玩笑,沒想到背後竟隐藏着這樣的過往……
顧逸塵以為夏莞愣神是在回心轉意,不禁勾起唇角,繼續軟硬兼施,“夏莞,你給我寫的情書上說,那個雨天第一次見到我,看到我買了避雨的小女孩的花——原來在那時我們的緣分就已經注定,要不是沈婉晴一直糾纏不清……”
“你說過,情書不是你貼的。”夏莞面無表情地陳述,“你說沒有收到過我托樊斯辰帶給你的情書,所以你是在布告欄上看到的?”
顧逸塵之前給夏莞看過監控視頻,上面出現的兩位張貼者,正是被開除了的劉子悅和樊斯辰本人。
顧逸塵覺得勝券在握,語氣中難掩得意,“當然,夏莞,我怎麼會把女孩子的心意當玩笑……”
夏莞再次打斷,目光冰冷,“顧逸塵,看在我瞎過眼的份上,别演了。”
在鄧欣怡的情書被張貼曝光後,夏莞就背負了背信棄義的罵名,被推上風口浪尖,甚至一度成為所有女生口誅筆伐的心機女。
那時候突然出現的第二封情書,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事,但客觀上卻為她成功轉移了戰火,并且使得顧逸塵代替她做那個背負罵名的衆矢之的。
而且,
“告訴你也沒什麼,那封情書不是我寫的,”夏莞說完,隻覺得兩人之間殘留不多的體面徹底不複存在,“那是樊斯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