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斯辰!”
夏莞高舉着手機,腳步踉跄,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好不容易找到一處信号稍強的位置,她迅速編輯好回複的消息,手指顫抖着點擊發送。
然而信号就轉瞬即逝,隻留下一個旋轉不停的小圓圈。
她摘下氧氣瓶,在廣袤雪原放聲呼喚。
“樊斯辰!樊斯辰!”聲音在空曠的雪地裡回蕩,漸漸飄散在摻着碎雪的風中。
随着一聲聲呼喊,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夏莞感覺胸口一陣缺氧的不适感,她再也克制不住情緒,從呼喊到呢喃,好似跟狐狸本上被反複雕刻的暫時止痛的名字一樣,窒息又上瘾。
但她依舊不停地喚着那個名字,仿佛隻要下一秒偷懶的停歇,就會把人不小心弄丢,然後茫茫天地間,再尋不到。
頭暈眼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的雙腿開始發軟,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終于,她再也發不出聲,意識也逐漸模糊。
就在幾近昏厥的時候,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将氧氣瓶重新扣回她的臉上。
夏莞強撐着擡起沉重的眼皮,在看到那張熟悉臉龐的瞬間,所有克制已久的情緒如洪水般爆發。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呢喃,“樊斯辰……”
再睜眼時,
夏莞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遊客休息區,她漸漸恢複了些許力氣。
“樊斯辰!”夏莞猛地坐起身,卻因為動作太猛,一陣頭暈目眩襲來。
許志奕端着一碗還沒加水的泡面,笑嘻嘻地走過來,“同桌,我去給你泡香辣的行不?我們剛才都吃過了,樊斯辰吃了你那份,你等着哈!”
一旁的魏叔也有驚無險地松了口氣,心裡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我剛要出去找你,就見樊總扛着你回來了。”
“魏叔,又不是扛麻袋,人家那叫公主抱!”許志奕簡直無語,還得靠他這個唯一助攻,“還好你們回來的及時,不然我就得吃三碗了。”說着,一邊故意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抱歉,魏叔,志奕,讓你們擔心了。”樊斯辰誠懇地表達歉意。
許志奕聽後,身體有點僵硬,捶了他一拳,然後就拉着魏叔要出去拍雪山。
于是,隻剩下樊斯辰和夏莞兩人。
“許志奕過度焦慮的時候就會暴飲暴食,”樊斯辰一邊給夏莞倒了杯溫水,一邊緩緩說道,“魏叔人也很好,關心我的人确實有很多。”
“但是情緒上來的時候,好像無藥可救的溺水之人,什麼好都想不起來,就算有也覺得自己不配,怨恨自己為什麼還要活着,很抱歉,Wan,我甚至怨恨過那顆糖為什麼是檸檬味的……”樊斯辰說這話的時候,心情已經十分平靜了。
“前幾個月幻想過雪崩時被埋起來的感覺,但這其實很自私,無辜被卷進災難的人不是很慘嗎?來到這裡之後,我發現原來雪山是很美的——Wan,消息可能沒發出去但是我想認真問你……”
廢話太多。
夏莞幹裂的嘴唇強勢地堵住樊斯辰未出口的話語,她的眼神堅定而熾熱,大聲說道,“我喜歡你,樊斯辰!我決定了喜歡就會一直喜歡,比喜歡任何人都要喜歡你!你逃到哪兒都沒用!你媽也答應了的!”
說着,夏莞從兜裡摸出那枚戒指舉到樊斯辰面前,“你要是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就把它戴上,否則你自己給你媽送回去!”
樊斯辰接過戒指,輕輕地握住夏莞的手,緩緩地将戒指套上她的指節。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安靜,甚至屋檐掉落的雪片都顯得吵鬧。
夏莞埋頭看着手裡的戒指,心中湧起一股濕漉漉的喜悅。
比起苦盡甘來,更像劫後餘生。
但沒等她看多久,氧氣瓶再度被貼到臉上。
“多吸一口。”樊斯辰的嗓音低沉又溫柔。
夏莞順從地深呼吸,可下一瞬,方才補充的氧氣又被綿長地掠奪殆盡。
樊斯辰緊緊地擁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窒息感讓她手上本能地掙紮,但樊斯辰這一刻的鉗制好似宣洩了長久以來的隐忍,要把她吞吃入腹,像她自己誇下海口的那樣,再也跑不掉。
“你答應的,Wan,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反悔也沒用了。”樊斯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上,讓她不禁微微顫抖。
夏莞被緊緊擁抱着,她笑着摸到了樊斯辰臉頰邊的濕潤,明明那麼霸道,偏偏還要流淚。不講道理。
“以為你那天晚上就哭幹了呢,黛玉?”夏莞自己喘着粗氣,還斷斷續續地笑話人。
“面太辣。”樊斯辰故作鎮定地回以微笑。
兩人看到對方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夏莞吸着氧氣,問樊斯辰怎麼來西藏了。
“飛機加汽車。”
夏莞軟綿綿地拍拍他的臉,“别逼我在最高興的時候揍你。”
樊斯辰深深地看進夏莞的眼睛裡,“其實那天之後,我心裡很矛盾,也想了很多。”
怕你無法接受熟悉之人的另一幅面孔。
“但你不是沒走嗎?”
夏莞心頭一顫,無比慶幸自己那天留下來的選擇。原來,他當時那麼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