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和知道江兄一稱贊他家女兒就會停不下來,連忙打斷話頭,道:“江兄,你是準備讓我和我妻兒站在門外吹冷風嗎?”
江禦瀚這才一拍腦袋,道:“對對對,哪能讓君和你們站在門外吹冷風的道理?快進來,到世澤堂内,咱們好好叙舊。”
江時晏在後面一路跟着衆人,他平日裡甚少出寒微軒,即便是出門,去的不過是必經之地,而且還得随時防着他人察覺。
今時難得一見這府内,瞧見梅花盛開,墨梅香氣鋪面而來。周遭白雪皚皚,但他瞧見花園内池水緩緩解凍,正發出泠泠作響。
……
他們終于到了世澤堂内。
江時晏一向同母親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
他瞧見父親依舊坐在主位,嫡母坐在父親的右手邊,而江時願……
他們可真是不對付。偏偏他就坐在江時願的左手邊。
林伯父則坐在父親的右手邊,旁邊是林夫人,林婉言坐在林夫人的旁邊。
而他的正對面,卻是她;而他的三弟,卻坐在他的斜對面。
林婉言的目光在人群中随意一掃,下意識得将目光落在江時晏身上。恰逢江時晏擡起頭,就瞧見那女子眼眸中那一抹一樣,臉色微紅。
江時晏依舊同尋常般回禮,遂别過頭,避開她的暗送秋波,一心放在璃姨娘身上,渾然不知女子情愫。
而她笑容不再,留下的滿是落寞。
江時願規矩地坐在趙夫人身旁,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身着不俗的他,面容冷峻,眼眸宛若寒刀,目睹林家那嫡女對那賤人芳心相許。
他此刻宛如被萬千冰錐直至胸膛,眼眸更是暗淡無光。
可惜他歆慕的女子對他視而不見;同樣是府内的公子,那賤人總是能輕易得到一切。
無人知曉,他此刻的黯然神傷。
他深知此時長輩齊聚,萬不容一個小輩失儀。隻能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挺直脊梁,任由手心微微出汗,強裝鎮定自若。可在那袖口之下,卻是他的雙手緊緊握拳,骨節也因他過于用力而泛白,似乎要将所有的不甘與憤懑生生碾碎。他緊緊咬着唇,強忍着心中的妒火,未覺唇上那重重的咬痕。
……
此時,仆從便手握托盤,魚貫而入。他們手中端着的托盤裡,擺放着令人眼前一亮的茶點。
他雖未見茶點形态,隻聞糕香四溢,撲面而來。
待仆從把托盤擺在他眼前時,他頭一次發覺,原來糕點也可以是樣式繁多,各顯巧思的!尤其是那梅花糕點,宛若一朵盛開的梅花般,糕點上點綴着少許糖霜,宛若冬日落雪,小巧可人。
茶點旁,還不忘放一茶盞。熱氣騰騰的姜茶,絲絲縷縷的姜味混合着淡淡的甜,光是聞着,就能讓人在這寒冬時節,增添些許暖意。
這茶盞更是精緻無比,由上等瓷器制成,花紋雖少了些,但依舊掩蓋不了這瓷器的尊貴。
原本擡起的手,此刻突然停滞在半空,低頭不語,隻有喉結微微滾動的聲音。
隻聽江禦瀚道:“君和趕路辛苦了。這姜茶最是驅寒,喝下去保管身子暖烘烘的。林姑娘,快嘗嘗這茶點,都是府中廚子新做的。”
林府衆人趕忙道謝。尤其是林婉言,目光落在眼前那擺放精緻的茶點上,硬是按耐住好奇,生怕自己失禮,卻發現坐在她對面的江時晏也是如此。
她頭一次覺得眼前人的眉目如此平和,可不知怎麼道,她的心為何不能随着那人的眼眸而平和呢?
她沒聊想到,他竟會突然擡頭。
她便迅速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伸出纖纖玉手,小心捏起一塊梅花糕,宛若對待稀世珍寶般,将其送入口中。隻覺得糕點入口即化,味道清甜,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她的眼眸頓時清亮,無不掩飾驚喜,像是從未見到稀世珍寶的人突然遇到了自己鐘愛之物般。隻聽她稱贊道:“江伯父,這梅花糕這是美味,入口即化,還有淡淡的花香呢!”
她的誇贊,更是讓平日裡嚴肅無比的江禦瀚開懷大笑,連連說道:“林小姐喜歡就多吃一些。府内廚子最是擅長做這精巧的點心了。”說完,還無意識地看了江時晏一眼,見他點頭,這才作罷。
江時願目睹林婉言連品嘗糕點都要對庶兄眉目傳情,愈發愈覺得他那庶兄可真是礙眼。
早有一日,定要把她娶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