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宜嫁娶。
江時晏很早就醒來。錦枝還是如同往常般進入寒微軒内,看到二公子終于聽勸,乖乖地穿上外袍,站在窗前,眺望遠方。趕忙站在他身後,打理好他的衣服。
“二公子,”她邊服侍他,邊道,“您這身衣服……”
您櫃子裡有比這身還好看的衣服。
“父親讓我同大公子一起,前往林府迎親。”江時晏平和地道。
錦枝一聽到這話,原本明媚的笑容驟然變得哀傷,甚至……
還有些打抱不平。
“明明府内護衛那麼多,怎麼老爺偏偏讓您去給大公子當護衛,您明明……”錦枝滿臉不情願地說道,“您明明是将軍,不論是武藝才學,甚至是相貌,錦枝都覺得您比大公子更勝一籌。如今卻……”
他看着錦枝欲言又止的模樣,隻道:“錦枝,你想多了。父親隻是擔心迎親途中出現意外,真的。”
要不是他上次冒着危險救了大公子一命,大公子估計……
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本無心管理府内諸多事物,不過是想博得一線生機罷了。至少這樣,母親能好過一點。
“二公子……”
他依舊耐心地道:“好了,從此以後,這件事莫要再提。晚一點我就要離開了。”
一踏出府門,他便發覺,新春過後,京城又恢複了往常的熱鬧。朝霞穿透雲霧,讓京城内的紅綢閃爍着光。
紅毯早已讓人鋪好,府内丫鬟便站在紅毯兩旁,撒着漫天墨梅花。
江時願身着大紅喜服,紅衣飄飄,氣宇軒昂,宛若畫中仙。
江時晏率領長隊,浩浩蕩蕩地前往林府。
護衛緊随其後,就連他們戴在身上一向冷厲的兵器,也在這時變得柔和無比。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車内裝載着各式各樣的聘禮,這些聘禮可是趙氏幫着江時願精挑細選的,不是珍貴藏書,便是珍貴古玩。
寒風吹拂,梅香陣陣。京城的百姓一聽聞其中一處有動靜,個個伸長脖子,試圖觀察是何時發生。孩童則在人群間嬉戲打鬧,喜悅與祝福将冬日的寒意漸漸驅散。
林府門外。
新娘子挽着身旁婦人的手,一身紅嫁衣,金絲在嫁衣上遊動,滿頭珠翠,紅蓋頭邊緣垂着漂亮的流蘇,随風漂浮。
婦人聽她隐隐哭泣,便安慰道:“婉言啊,今日大婚,莫哭莫哭,要多笑笑。”
“娘。”新娘子隔着紅蓋頭,話語間帶着哭腔。
她隔着紅蓋頭,瞧見京城綢帶飄揚,人群攢動。可她卻覺得自己宛若被寒風吹散的墨梅,跌落至地面,無人問津。
婦人小心地用手輕撫着紅蓋頭,一下,又一下。、
她隻覺得,女兒今日真漂亮。
良久,她才用手輕擦去眼角的淚。
這可是她唯一的女兒,如今也要為人夫。
今夕一别,不知何日再見。
婦人瞧見江時願帶的馬車到來,便朝他輕輕點頭,緩緩放開新娘子的手。
“伯母。”江時願行禮道。
江時晏随即下馬,與江時願一同行李。
站在婦人身旁的男人便牽着新娘子的手,鄭重地同江時願道:“婉言可是我唯一的女兒,平日她想要什麼,府内便給她什麼。即便是水中月,府内依舊能給得起。若是要我知道你不好好待她,我定不會放過你。”
林君和特意強調了最後的話,聽見江時願的保證後,這才牽着林婉言的手,放心地把他唯一的女兒交給他。
“林婉言,我來娶你了。”江時願低聲同身邊人道。
溫香軟玉在懷,他實在是忍不住伸手,想抱着她。
江時晏瞧見江時願抱着林婉言的那一刹那,林婉言微微躲開,又瞧見江時願眼眸中轉瞬即逝的得意。
“她不愛你。”
他突然想起了這句話,宛若夢魇般,不斷地侵蝕着他的意志。隻能強忍着劇痛,無聲地抵抗着。唯有那眉目緊皺浮現着他的痛苦。
也許,同原主喜歡的人有關吧。
人海茫茫,他也不知如何尋起。
他看着眼前的人,隻覺得十裡紅妝,滿城繁華也失了顔色。
幸好,他原本就無心于她,原主喜歡的人也不是她。
實在是敵不過江時願這般得意的神情,他隻好無奈地搖頭。
依舊是江時願率領馬車,江時晏騎着馬,領着一衆人緊跟其後,打道回府。
隊伍中的侍女衣着明豔,頭戴鮮花,手捧喜盒,盒中裝滿各色糖果,緊張又喜悅。仿佛她們手中捧着的不是糖果,而是新娘子的幸福。
江時晏低着頭,看着抛向自己的墨梅,也不惱。随後右手拿着墨梅枝條,左手緊握缰繩,擡頭便看見眼前的百姓指着他,臉上洋溢着笑容。
“這是,江少将軍吧?”一人眼尖,認出來他。
“江少将軍?我沒聽錯吧?江府竟然讓他當随行護衛!這可是護國将軍吧?那位公子可真是好福氣。”另一人道。
原主當年大獲全勝的時候,京城應該也是這般熱鬧吧?
也不知是怎麼的,他一路途中收到好多人朝他身上扔的墨梅花。
他們不會是……
“可不是嘛,聽說那人可是江府的嫡公子,真是想不到那人……哎,那人看過來了,算了算了,不能再說了。”
有的百姓倒是大膽,趁江時晏在的時候特意道:“明明江府這兩位公子長得那麼像,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怎麼兩人相差這麼大!”
江府兩位公子之間的明争暗鬥,這些百姓怕是要倒背如流了。
等等?他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