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微軒外。
“錦枝姑娘,錦枝姑娘——”
“錦枝姑娘你在嗎?你再不出來熱水就要涼啦!二公子這雙腿要是再不針灸的話,怕是要難受地緊啦!”
“錦枝姑娘你倒是應一應我啊!”
……
十二站在門口,雙手小心地端着裝滿熱水的臉盆,在門外大聲呼喊着。兩人因為身世想像,相處時間久了,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她不過一粗使丫鬟,倒是羨慕錦枝姑娘有好醫術,當年她還覺得錦枝眼光不好,竟然選擇跟在二公子身邊,真是白瞎了眼。實在是見不得錦枝央求她幫忙,她也不敢冒死幫着二公子。
屋内。
江時晏察覺錦枝面色不對,還未來得及問,父親便先開口:“是誰在外面大聲喧鬧?”
十二聽到屋内傳來老爺的聲音,便端着臉盆,小步快跑至屋内,慌忙瞧見屋内聚集着很多人,隻敢将臉盆放在桌上,匆忙來到老爺面前,道:“奴婢十二給老爺請安,奴婢在門外大聲喧嘩,還請老爺恕罪。”
“不必,起來吧。”江禦瀚道,“在門外就聽到你在喊錦枝了,她是你什麼人?”
十二道:“回老爺,錦枝姑娘是奴婢的朋友,她讓奴婢每天這個時候端一盆熱水。”
她強裝鎮定地回答,生怕老爺不悅。
“哦?”江禦瀚玩味地問道,試圖看穿十二有沒有說謊。便聽見十二慌張地道:“回老爺,奴……奴婢……奴婢罪該萬死,未經老爺同意,擅自給二公子送熱水,請老爺……”她無意間注意到荷香被兩位力氣大的吓人的婆子死死摁着肩膀,臉頰貼伏在地,面露驚慌之色。
“說吧。”江禦瀚道。
十二見老爺沒有生氣,便大膽道:“錦枝姑娘說,二公子有腿疾,以前冬天寒微軒内沒有炭火,若是能打上一盆熱水,二公子的腿也能舒服些。日日夜夜的針灸,二公子也會疼的……”
“混賬!”頃刻間,江禦瀚勃然大怒。
她知道府内給他們這些下人能用的熱水不多,自從答應幫錦枝之後,日日超出了用度。如今事情敗露……
錦枝姑娘那麼好的人……
她跪伏在地求饒:“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奴婢擅自多用府内的熱水,奴婢知道錯了,求老爺饒命!”直到江禦瀚示意她起身,她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江禦瀚眉頭緊皺,面容嚴肅,問道;“錦枝,聽聞你擅醫術,那你可知道二公子這雙腿什麼時候病的?”
“是奴婢失誤,若是二公子的腿早日能發現的話……唉……”錦枝見江禦瀚詢問,隻好老實承認自己的過錯。
他繼續問道:“阿晏這雙腿……”
錦枝立刻跪地回話:“老爺饒命,奴婢醫術不精……”
“如實招來。”
錦枝隻好道出真相:“二公子常年住在陰冷的地方,寒氣難免入體。奴婢醫術不精,隻能替二公子施用針灸來強行替二公子緩解疼痛。”
如今看來,阿晏站不起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一聽,便怒聲斥責道:“你怎麼不通知沈管家,讓他派人去請這京城中的名醫?府内又不是不差銀錢給人看病。”
“奴……奴婢不是沒有求人……”說起二公子的過去,錦枝更是染紅了眼,跪在地上,哭道,“隻是奴婢每次求人的時候,都被荷香姑娘攔了下來……奴婢真的沒辦法了。”
又是荷香!
江禦瀚立刻邁步朝荷香的方向走去,給了她狠狠一腳,不顧她慘叫,怒聲呵斥:“好你個賤婢,敢對府内的公子不敬,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二公子雖然是我江府庶出的兒子,可他卻是北辰國受新帝親封的将軍,你可知你公然冒犯将軍,可是要面臨什麼重罪?”
衆人未料老爺護二公子,護到這個程度。
事到如今,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待二公子的态度了。
府内,怕是要變天了啊……
謝氏此時暗自慶幸,川兒沒有同二公子交惡。
沒有交惡,就意味着暫時不會成為敵人。
他們沒有理由不聯手。
趙氏見狀,心裡更是氣恨得牙癢癢。
她絕不容許這般事情發生。
“你若是能當衆把你做的那些混賬事盡數說個明白,我便饒你一命。”
江禦瀚見荷香不言,便用涼薄的聲音問道:“怎麼,說不上來嗎?是因為太多了,還是因為記不清了?”
荷香隻覺得頭疼欲裂。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僅喪良心,還冒犯了二公子。
可她父母年邁,還得強忍病重親自躬耕于田地。若非夫人……
她真的沒辦法了。
“奴……奴婢……”荷香腦海中一片空白,隻能憑借本能反應嗫嚅着。
江禦瀚知道這種賤婢是什麼德性,平靜地道:“沒關系,我就在這幫你回憶回憶。”
“二公子這吃穿用度成這樣,你怕是從中撈了點油水,吃香喝辣的了。”
“錦枝尋不到名醫給二公子診治腿疾,怕是也有你在從中阻攔。”
“站在你邊上的十二,想要給二公子送熱水,也得防着你處處刁難。”
“我說的,你可認?”
他不是不許府内下人想要拿點,但若是喪了良心,冒犯了主子,那可就不對了。
不過十二這丫鬟倒是有點意思,添了把火:“老爺,當初奴婢親眼看見荷香姑娘進入這寒微軒,給二公子下了蒙汗藥。奴婢雖不識字,那個藥以前奴婢見過一次。奴婢從不說慌,但凡能讓奴婢見過一次,奴婢絕不會忘。”
“十二,不要亂說。”錦枝在一邊,低聲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