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雲一動不動，像是一尊褪色掉渣的石膏像。

好半天，加載超過的大腦才轉過來，他猛地抓住肖遠鶴的手跑向最近的休息間，咔嚓把人往裡面一關。

狹窄的空間裡，兩人面面相觑。

成雲喉嚨動了動，先發制人：“你分化了？還是易感期來了？你平時吃什麼藥，我去給你買。”他停頓了下，自言自語，“這話怎麼有點耳熟。”

他思緒亂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肖遠鶴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往懷裡一扣，結果發出“砰——”的一聲。

成雲爆了句粗口，面容扭曲地捂住腿：“好疼。”很尴尬，他的腿骨正好磕在椅子邊緣。

“抱歉，你怎麼樣了。”肖遠鶴手足無措，要蹲下來看腿上的傷勢，被成雲拉住。

成雲：“就是碰了下，沒事。你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他壓低了聲音，“你分化的事能讓人知道嗎？要不先别出去，我讓常司清個場。”

聽到讨厭的名字，肖遠鶴飛快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又舒展，成雲也隻是擔心他的情況而已。

肖遠鶴歎口氣，按住成雲：“我還沒分化，隻是你能聞到我的信息素。”他注視着成雲，黑色的眼神中情緒如潮水，“不要擔心，隻有你能聞到它。”

成雲懵懂地指了指自己：“隻有我？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我的鼻子很靈嗎？我也聞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

“嗯。”肖遠鶴不想欺騙他，“因為我們的匹配度很高。”

“匹配度？”成雲愣愣地重複着這句話，仿佛聽到什麼無法理解的天書，他的聲音充滿疑惑，“可是……我也沒有分化，你也沒有分化……怎麼來的匹配度？”

肖遠鶴心髒突然沉了沉，他預感到有事情即将失控：“并不是隻有分化後才能聞到信息素，有時候一些匹配度比較高的AO，即使沒有分化也能聞到彼此的信息素。”

聞言，成雲愣住，他先是伸出手示意肖遠鶴安靜，随後掏出手機飛快地搜索。

肖遠鶴在一邊耐心地等他浏覽網頁。

“咔嗒——”成雲恍惚地關掉手機，滿腦子都是稀少，難得一見，比中一千萬的概率還小……這麼少見的事情都被他遇到了？

肖遠鶴靠近他，低下頭：“我不想騙你……”

成雲點頭，不對……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還說了一個香水名，這不就是在騙我嗎？”

前面撒的謊一下子化成攻擊的武器，肖遠鶴一下子沒辦法反駁，他當然可以繼續用謊言糊弄過去，畢竟那款香水和他的信息素味道确實很相似，但他不想欺騙成雲。

肖遠鶴艱難地啟齒：“那是因為……”

“好了，”成雲豎起食指，“不用解釋，我知道的。”

成雲神色複雜，回想起常司在身上噴完菠蘿味的香水後往方程身邊晃，直到方程注意到這味道誇了句還不錯後喜笑顔開的傻逼操作。

肖遠鶴隻是反了過來而已。

肖遠鶴聲音真誠又溫柔：“匹配度無法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喜歡你與第二性别無關，與匹配度無關，想一想，你接受我，喜歡我，難道是因為這不值一提的味道嗎？”

他輕柔地觸碰着男孩的臉頰，用語言卸去對方心裡的驚惶。

“不是。”成雲反駁，他喜歡肖遠鶴當然不是因為信息素。

可是，他的思緒卻在回溯，長長的記憶膠帶不斷倒帶，剪切出帶有海洋氣味的片段，成雲想，信息素又在這段感情中起到多少催化作用？

肖遠鶴眼神晦澀，成雲的神色讓他感到心慌。

他突然開口：“成雲，我不是好人，脾氣暴躁，性格惡劣，控制欲強，Alpha讨人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就是什麼樣子。”

成雲耳朵動了動，莫名覺得這話有幾分熟悉。

肖遠鶴：“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和信息素無關，一開始你就知道了，不是嗎？”

成雲想起來了，那是肖遠鶴撬開他家門闖進來時說的話——正是因為這樣的反差、坦誠和熾熱的感情才讓他無法遏制地跳下去。

肖遠鶴聲音輕柔華麗：“信息素隻是催化劑，它可以加速兩個人的感情，但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如果你不喜歡我，哪怕我們的匹配度再高，你也不會喜歡我。”

“我知道。”成雲有些無奈，他看向肖遠鶴，蜂蜜色瞳孔呈現出水洗的清澈，“匹配度再高的兩個人，想要利用信息素影響對方，也必須先完成标記。”

“我們又沒有這個東西，怎麼能憑空影響。”

肖遠鶴略感意外，畢竟剛才成雲的神情……并不那麼美妙。

成雲歎了口氣：“何況信息素再強大，我們倆也隻是還沒分化的小孩。”他咬着“小孩”兩個字加重聲音，“又能有多少影響。”

冷不丁，成雲問，“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會分化成Omega？”

肖遠鶴：“……在你第一次說我的信息素好聞時。”

那就是更早之前，成雲心想。

他沒有說話。

肖遠鶴眉頭一跳。

成雲将棒球帽往頭上一扣，遮住視線，他推開門：“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說，先出去，常司他們還在等我。”

離開的腳步被肖遠鶴攔住，高個男孩扣住另一個男孩的肩膀，用力将轉過來，那隻總是炙熱的手卡在成雲下颌。

動作間，成雲頭上的棒球帽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成雲：“！！！”

他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人：“你幹什麼？”

肖遠鶴額頭抵住成雲的額頭，他眼簾下垂，視野隻有男孩泛着紅暈的臉，漆黑的瞳孔裡沉澱着濃重的情緒：“别讓我等太久，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