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把食籃裡的面包分了一半給約克再給他倒了杯水,以一種野餐的氛圍,約克開始給她講故事。
“首先你該知道‘勇者’代表着什麼,”約克狼吞虎咽,他被抓了一周精靈王隻給他定時喂水,剛才的精氣神全是強撐出來的,“這些事特拉爾人不會告訴你。因為勇者其實是祭司,是他們從異界招來的‘容器’。”
米夏捂住嘴:“太過少兒不宜的内容你記得屏蔽一下。”
“你不是說不打岔嗎?”約克白了她一眼,可惜隔着衣服米夏看不到。
所謂“容器”是汲取迷宮中力量的裝置,勇者被召喚到異世界,進入迷宮,通過殺戮迷宮中的生物積攢力量,擊殺迷宮之主所得便足以舉行一場祭祀。
勇者收集完力量後回到迷宮之外,在神官指引下進行最後的儀式。力量經由地脈彌散開來,被浸潤的土地将迎來豐收,其上的新生兒也往往會有非凡的天賦。
“從很久以前開始,每個國家都在大張旗鼓地準備召喚儀式,以期勇者來到他們身邊。”約克舔幹淨手裡的面包屑,“勇者帶回的力量會讓該國實力前所未有的強大,基本上每次勇者離開後,就是這個國家的百年稱霸史。”
侵略、被侵略、反抗,特拉爾也經曆了很多個這種循環。
米夏明白所謂“力量”是什麼了——經驗值。滿級九十,她要是一路砍砍殺殺下來,特别是在紅龍那,應該已經裝滿了。
“勇者完成使命後會怎樣?”她先問了最在意的問題。
“被送回原來的世界。”約克道,“……據說是這樣。誰知道呢,又沒人能跟着他們回家。但你就很特殊了,現在反而像是你把迷宮與特拉爾一同召喚了過來。”
“你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酒足飯飽的約克用籃子的木刺剔牙:“小姐啊,耐心點,聽我慢慢說。”
“那我換個問題,”米夏不打算把主動權交給他,“我聽說這次儀式取消了,實際是怎樣?”
“這就涉及到我們敬愛的盧西斯主教了。上一個百年儀式失敗,整片大陸上沒有出現絕對的王者,各個國家彼此開戰。也就在這時——”
一直遊走在人類社會之外的盧西斯出現在戰場,原地複活了戰死者,帶領他們沖散了兩軍的陣線。
他逼着兩邊将領握手言和,并帶着這支死而複生的雜牌軍遊說各國,勸他們停下戰争,準備迎接“世界末日”。
上層隻看得到各種數據難看的報表,但底層人民早已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小麥一半是空殼,牛不産奶,雞不下蛋,嬰兒不斷夭折。
“他主張下一次的勇者召喚由所有國家一同舉行,共分勇者帶來的力量。嗯……國王們都答應得好好的,但私下裡全在偷跑。知曉這些情況後,盧西斯在特拉爾宣布‘這次隻有他協助的儀式能獲得成功’,并将儀式推遲了一年,準備考察完各國災情再舉行召喚。”
米夏唏噓:“他的預言看來錯了。”
“也沒錯吧,的确失敗了。”約克聳肩。
“上一次又是為什麼失敗?是因為這個造成了世界末日嗎?”
約克的嘴角兀地彎起:“世界末日……那個世界一直都在苟延殘喘,早就該毀滅了。”
“至于為什麼失敗,是因為我把那次的勇者殺了。”
米夏把食籃收了回來。
但面包早被約克吃幹淨了,米夏抱着籃子,這時才覺得高處風有些大。
總算要到這個問題了。“那你是什麼立場?為什麼要殺‘勇者’?”
約克歎氣:
“為什麼盧西斯什麼也不說呢?害我費這些口舌。這裡就要涉及另外兩位主角了:迷宮和光明神殿。
關于迷宮我沒有實證,接下來都是我這個老冒險家的猜測,你就聽着玩吧。”
迷宮出現的時間點早于可查閱的曆史,每一層都生活着外界不存在的物種。迷宮之主與其說是管理者,更像是庇護者——比如龍巢,所有生命都依賴龍的排洩物生存,冰霜之龍活着時,她還會制造出“牧場”養她喜愛的“小動物”。
這裡有單獨一套規則,不受外界變遷影響,遺世獨立。
如同上一個文明保留下的火種。
“諾亞方舟……”米夏喃喃。
約克挑眉:“對。迷宮的力量是一個定數,勇者來一次少一點。嗯……其實我還協助過某一代勇者屠龍,那時太年輕了,以為能跟着勇者逃去他的世界呢。”
壞事做盡的老東西且牆頭草。米夏在腦中給約克打上标簽,催促他繼續說。
“我原想着待迷宮消失,世界或許就能得救了。”約克抛接着水杯,“但兩百年前,我潛入光明神殿,無意間摸到了他們的寶貝聖典。”
“是偷才對吧。”
約克也不否認:“對。我做了個假貨放回去,他們現在也沒發現。”
他舉起空杯,示意米夏給他滿上:“但光明神殿那群人也挺擅長造假的。聖典上的内容基本都是障眼法,我花了很久才找到破綻:挑出金龍之血書寫的文字,組合起來,才能得到真正的預言。”
金龍之血的預言以千年前為起點,約克破解出來時其中大半已被兌現:冰龍和黑龍的死、密林之心的萌發、精靈王的更疊。整本聖典全是關于迷宮的事,連“神”這個字眼都沒出現。
實在搞不懂光明神殿的人在敬奉什麼東西。